逼仄的过道昏暗,潮湿。
两边的青砖上,有一坨一坨水痕。
看着就像经年的尿痕。
淡淡的尿骚味,一直在过道飘荡。
还有另外一种味道。
霉烂,还有腐朽,死亡。
很古怪的味道。
顺着台阶走下去。
一间一间分割的大小不一的房子。
这里在地下,所以,所有的房子都没有窗户。
房子的中间,是U字形通道。
隔一段距离,一个火把,火把长亮。
阴风吹动,啵啵做响。
刘二和毛豆坐在唯一的班房中,美酒烧鸡,大快朵颐。
吃喝结束,已是傍晚。
两人身上的制服,是整个古市县衙,最烂最旧的。
他们也是衙役,但是基本不见人。
两人胸口的补子,是白底黑字:狱。
刘二入行十几年,毛豆是祖传职业。
今天一大早,古市监狱瞬间爆满。
刘二和毛豆,脸上带着喜气。
人多就是财!
老大把人送过来,顺便给他们兄弟置办了酒肉。
刘二和毛豆明白头的想法。
是龙盘着,他们要薅鳞片;是虎卧着,他们要拔虎毛——这是他们兄弟的强项。
刘二是个先天兔唇,每次一喝酒,都朝外撒一点。
因为他的长相,因为他的职业,因为他的制服,回到家邻居们嫌弃,街坊们一直当他不存在。
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毛豆好一点,十九岁的时候,他爹从一个死囚身上玩了一处掏裆。用这人最后的财产,给毛豆找了一个二婚婆娘。
刘二喝的脸红扑扑的,裂开的上嘴唇油乎乎的。
他摇晃着站起身,拍了拍桌子。
“豆,我转一圈。”
毛豆抓着小杯子,他知道刘二的想法。
成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上班,大部分人心理都有些怪异想法。
滋滋两口。
懒得理会。
刘二提着钥匙,顺便将墙角的一根一尺长的短棍插在腰间,顺着过道走动。
古市是小县城,牢房本来就小。
今天爆满。
刘二滋滋的砸吧着嘴巴,因为兔唇缘故,发出弗的声音,他的红色牙龈处,冒着白色的泡沫。
他的手掌,抚摸着光滑的短棍把手。
他的工作开始了。
打开第一间牢房。
这是个大屋子,里面一群人被一根绳子拴着,可怜兮兮的坐在潮湿的干草上。
刚才刘二和毛豆吃喝的时候,几个人围过来,隔着粗重的木头栅栏,一直有人喊。
“行行好,官爷,给我一点吃的啊!”
“官爷,放点饭吧!”
“官爷...……”
全是低三下四的哀求。
这些今天清晨还自由自在喝着羊肉汤的人,后半天便成了囚犯。看到别人吃饭,一个一个饥饿难耐。
人的忍耐,往往比自己预料的差太多。
刘二开锁的时候,人群哗哗的退了几步,缩到了后方。
“不要挤,不要挤!”
“谁踏住我的脚了!”
“啊!啊!啊!”
第一次坐牢的人太多,大家都没有经验。
见到这个兔唇狱卒,下意识的害怕退却。
刘二开了锁,三步并做两步的冲过去,对着面前一个还有些迷茫的老头就是当头一棍。
木棍敲在脑袋上。
邦!
发出木鱼一般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