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空中飘着,微风拂着医院白墙上的爬山虎。细雨落在窗上,模糊了颜色。一队黑衣人在雨中缓缓行进着。无一例外,他们都穿着一身的黑色西装,头戴黑色半高丝绸礼帽,打着黑色的长柄雨伞。这列队伍就如同他们服饰的颜色一般,沉默地走着。而在队伍最前端的,是一部纯黑色的棺材。这列队伍的黑色,与室内千篇一律的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病号服,以及,窗前那副显得无比苍白的脸。
这里是衔接生与死的地方,只剩黑与白的界限,是旧的终点,也是新的开始。
“43号,你的家属来看你了。”这时,一阵门铃响起,一位戴着口罩的护士推开了病房的门,喊了一声后又走开了,一位面容消瘦的妇人则从门外走了进来。她本该有着一副美貌的面孔,可是脸上难以掩饰的担忧却令她看上去老了几岁。她小心翼翼地喊道:“作明?”听到这个名字,窗边的那个人转过头过来。
他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岁,黑发长而凌乱,一直过了耳朵,一眼就知道已经很久未曾打理了。他的脸上透露出淡淡的忧郁,头微微下垂,眼睛则不愿直视刚刚进来的那位女士,面庞显得十分消瘦,嘴唇是深紫色,看上去便是一副久病多年的模样。
看到他的这副模样,妇人的脸上流露出些许心疼。接着,她开口说道:“作明,我已经找到治你这个病的专家,不过手术费用......你放心,钱我已经在凑了,你耐心点,一定会有......”她的话还未说完,作明就突然说道:“妈,这病我不想治了。”妇人的脸上出现了焦急的神情:“你怎么可以怎么说呢?人家可是专家,你这病一定可以治的!”
作明低下头,开口道:“你每回都说联络上专家,可每回我就要被推上手术台了,对方突然开口‘哦,这病我治不了’,又或者是卷钱跑路。两年多下来,我的病情不断恶化,你却还是坚持往一个死人身上砸钱。我的病是什么样子,我自己还不清楚吗?确诊的那个晚上,我就知道自己一定没救了。你有没有听到那些护士聊天?她们私底下都在讨论那个43号还能撑多久。”说到这,他抬起头来,呵呵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没错,我自己有的时候也觉得我是一个罪人,明明快要死了却还在占用公共资源。每天我都在想要是我死在梦里就好了,静悄悄的,也不会有任何痛苦。我就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只配烂在泥里面。”
“周作明,你够了!我给你花钱治病,不是让你在这里想着自杀发牢骚的。如果你想去死的话,没有人会拦着你!”妇人突然开口喊道,眼神中带着愠色。,她意识到了自己刚刚都说了什么,连忙捂住嘴,摇头道:“作明...我不是那个意思......”周作明却嗤笑了一声,说:“你听,你自己不也希望我赶紧去死吗?”接着,他从窗台旁站起身,披上了一件外衣,说道:“我去外面走走。”只留下妇人独自一人,呆呆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