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海岸边的途中,韩当望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两千多人,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虽然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可他手下仅有五十守卫。
尽管县里也派了一些衙役兵卒帮忙,但也不到五十人,而且素质与他手下的护卫相差甚远。
如今的韩当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小将,未曾有过管理如此众多人员的经验,面对这种情况,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好在田坎的前期工作做的十分到位,而且韩当发下的每人五斤炒面很好的安抚住了这群人的情绪。
这群流民许久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饱”的感觉。
有些人甚至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饱饭,而且还是这么美味的炒面。不少人一边吃着,一边泪流不止。
若不是早先在东牟县调养了一段时间身体,而且又有韩当安排人相劝提醒,只怕有些人差点被撑死。
所有人都仿佛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极为配合的听从着韩当的命令,生怕被抛弃。
一路过来出奇的顺利,除了因为其中些许老弱妇孺的存在,导致赶路的速度慢了些外,并未出现任何意外。
将所有人分批次安排送上船后,韩当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让主公尽快扩军,起码得有个三百人,否则这压力实在太大了。
率领着五艘海船,韩当小心翼翼的朝着长兴岛进发。
而那些衙役兵卒则是押着一车车铜钱返回东牟县,一个个乐得牙不见眼。
这么多的铜钱,韩当跟他们说了,其中有他们的辛苦钱,县长大人一定会不吝赏赐。
……
海船上,许六子一家五口正在房中休息。
海船内部设置了众多房间,每个房间都能容纳数人。
许六子一家因为人口较多,所以单独被分配了一个房间。
靠着墙角的许六子,闭目感受着轻微摇晃的船体和耳畔的海浪声,心中的不安久久难以平息。
他并非东牟县人,而是来自临近的观阳。
尽管离海边也不算太远,但他此前这辈子都没出过村,更别提见过大海了。初次来到海上难免心生惶恐。
像他这样的并非少数,即使韩当这几日安排护卫轮流安抚,也没起到太好的效果。
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老母亲和妻子,以及在一旁打闹的两个孩子,许六子心中一片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将会去向何方,会遭遇什么。
他已经许久没有静下心来思考了。
以前,由于每天都在饿死的边缘苦苦挣扎,他从未想过未来,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只想吃口饭来缓解肚子如火烧般的疼痛。
所有的精力都耗费在温饱线上,疲于奔命,只为能够活下去。
为了一口吃的,他带着家人跟着人群从观阳一路流落到东牟,继而来到了这船上。
船上管事的人对他们的态度很好,而且饭食管饱。
尽管护卫们不断叮嘱,说他们身体虚弱,不要吃得太多,否则身体受不了。
但第一次有机会吃饱的他看到炒面后,那浓郁的香气还是让他将一切都抛诸脑后。
他仿佛饿狼一样,一个劲的把炒面往嘴里塞,丝毫不顾自己的肚量。
在感到噎着时,两口水灌下去差点没把肚子撑破,难受的要命。
好在护卫给了他一颗药丸,这才稍稍缓解了疼痛。
此后他虽然再不敢吃的如此过分,但每次依然把肚子吃的鼓鼓的。
这么两天过后,他才缓过劲来,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
管事的人越是好,他心中反而越没底,生怕这一切背后是巨大的陷阱。
但想想自己一家只剩下穷命几条,又有什么是人家能够看上的呢?
想不通的他这几日都没怎么上床休息,大多数时间就这么坐在墙角,感受着冰冷的墙壁带来的些许依靠,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吭吭!”
轻微的震动声忽然响起,许六子想起了此前护卫说的话,连忙将老母亲和妻子喊了起来。
“快起来,我们估计到地方了。”
许六子一边检查了下藏在鞋底和后腰的些许炒面,一边将袖中留存的几个柑橘藏进怀里。
而他的妻子和孩子也都一样在藏着口粮。
无数次在饿死的边缘徘徊,令他们已经将这一行为变成了本能。
很快,果然如他猜测的一般,船舱紧闭的大门被从外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