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国面前堆叠了厚厚一摞纸,他的头被埋在一堆杂乱的废纸中,那么的不显眼。他仍在挥动着笔,测算着什么,他似乎一直无休止的在测算。我坐到对面,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想对他说什么。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是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他在这些纸上写满了各种各样的公式,繁缛复杂,上面涂涂改改,却又凌乱有致,但是除了几个阿拉伯数字,我什么也看不懂。这东西,与我而言,与天书无异。
我就这么盯着他,眼神空洞。
他就这么继续测算着,好像我并不存在。
我们就这么共处一室,却又各自在自己的世界,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而又安静的陪着时光静静流逝。
“你还活着”,张建国顶着豆大的汗珠,好像测算是件异常耗费力气的事情。
“救救他好吗?告诉我怎么做才可以救他。”
张建国递给了我一张A4纸,上面用黑色墨水写满了字——字迹潦草,力透纸背,不,画满了我看不懂的天书。
我疑惑的盯着他,他给我这个做什么?我能看懂什么?有什么就不能直说吗?
“擦擦”他眼中充满了怜悯。
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我的眼泪决了堤。
他让我擦擦眼泪。
A4纸擦眼泪,真疼。
“要怎么做才可以救他,告诉我好吗?”
活动室突然响起了古琴的声音——深沉、空灵、余韵悠长,如潺潺流水、又似谧夜星空,于浩瀚无垠中恍然有种“身外都无事,舟中只有琴”的错觉。
是李欢喜,他在那里沉浸式的拨弄着琴弦,仿若天地间只剩他与琴,他们融为一体,琴就是他,他就是琴。平日里一言不发的他,此时此刻,想说的话,都化成了旋律,延绵、婉转、幽怨……只是特别可惜,我根本就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张建国望着李欢喜,像透过他看见了什么我们根本看不见的东西。他眼睛里的情绪像看那种情绪跌宕的电影,带剧情进展的、有序的变换着,又悲凉、又喜悦、有醉意、有怯懦退让,又倔强自负。
“张建国?”我仍死死的盯着他。若是以前,我肯定对这琴声无限兴趣。但此时此刻,再美的乐曲,都似丧钟,丝毫令人提不起任何兴趣,反倒心烦意乱,让人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