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家里,刘淑兰把饭桌上的碗碗碟碟收拾干净了,该清扫的清扫过,然后把给李荞买的外套拿了出来。
李荞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了,刘淑兰想着如果哪天李荞的爸妈来接她,李荞能穿得整洁一些。何况没有李荞,这个家可能都快散了。
刘淑兰自己没什么钱,只是刚好她年前给一户嫁女儿的人家做了一段时间的刺绣,今天秀英把工钱一起送来了。买衣服的钱不够,刘老太又给大兰凑了一些。
刘淑兰手里捧着那件红色的灯芯绒外套,等着李荞进门给她一个惊喜。
很快,门外就响起了李荞咯咯咯地笑声。把几个知青送回去以后,大柱牵着李荞的手,祖孙两个人踩着月光说了一路的笑话。
“姐,太奶奶,我们回来了。”
一进门李荞就冲着院子里喊,她看见太奶奶站在堂屋中央,刘淑兰兴高采烈地拿着一件衣服迎了出来。
“姐……”
李荞还想说些什么,她明明看着刘淑兰迎出来,可忽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倾倒下去。
“丫头!丫头!”
“李白!李白!二狗!……”
李荞在一阵急促地呼唤声中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李荞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轻飘飘地,好像坠落到了一个漆黑的地下通道里,周围伸手不见五指,更无法辨认方向。她只听到有规律的“嘀嗒嘀嗒”的声音,像是有水滴在某个角落里落下来。
李荞先是试探着往前走,然后裹着黑暗奔跑了一段距离,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没有,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等李荞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第二天的晌午。她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褐色的木质屋顶,她旁边立着一个点滴架,上面的药瓶里有药水正往下滴,四周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你醒啦?”
旁边的刘淑兰探过头来。
“还难受吗?有没有哪里疼?”
虽然村医说了李荞只是气虚体弱,精力不足,并没有什么大碍,但刘淑兰还是放心不下。
李荞看到刘淑兰面容憔悴,黑眼圈深重,不由得有些内疚。
“你要是再不醒真得会把她急死啦!她都在这儿陪了你一夜了。”
村医见李荞醒过来,在旁边看着刘淑兰摇了摇头。这姑娘虽说有点虎,但大家知道她心眼不坏。
“我从小就这样,有时候困了就会立马睡着,而且睡得特别死,吓着你了吧。”
李荞感觉自己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她拍着自己的额头,佯装后悔莫及。
“都怪我忘了跟你说了,所以下次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千万别急,也不用打针吃药,我自己睡够了就会醒。”
“怎么会这样啊,大夫,她这种情况是不是有什么病?”
刘淑兰一脸困惑和担忧地看向村医,她头一次听说还有人有这样的毛病,再说了这样岂不是很危险?
“要是这样的话最好去大医院检查一下,要通过仪器检测才能确定。”
“不过我刚才给她把了把脉,脉象倒是挺平稳的,应该没什么大毛病。”
村医沉吟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像他这样的村医务室毕竟条件有限,平时也就是给村里人看个感冒发烧之类的。
“我这是祖传的,我爷爷太爷爷都有这毛病,也不耽误80多岁了还能犁地。”
李荞编了个借口,表示这就是碎碎个事,不足挂齿。
刘淑兰皱着眉,对她的说法也是将信将疑。
挂完水,李荞想去厕所,刘淑兰怕她身体虚弱想陪着她一起去,被李荞拒绝了。
“别,你陪着我我怕屙不出来。”
李荞忍着胸口的隐痛,强装镇定走进院子里的旱厕。她扶着墙,解开自己上衣的扣子,低头看到左胸处有一道半尺长的红色印记,横穿过心脏的位置,像一道愈合后的旧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