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话,这汉子应该便是这刘记布庄的掌柜了,秉承着礼仪周光廷行有一礼,对面一看这架势便知道来人家教不简单,不可小觑。
顺势回了一个八分像的礼,随后双方入座,有婢女沏茶,布庄掌柜本想客套寒暄一番,不成想周光廷不打算迂回,直接开口问道:
“听闻贵庄前几日进了一批郡里来的上等料子,可有此事?”
“道长消息倒是灵通,不错,确有此事。只是道长来的不巧,此中大半尽数卖出,余下正准备裁剪成衣分给各支族人呢。”
布庄进货这事瞒不了人,布庄掌柜做了这么久生意自然不难听出周光廷说这话时的笃定语气,但他又不能把人往外撵只好搬出族人挡箭。
跟在太一掌门身边这么些年老于世故的周光廷哪里会听不出布庄掌柜的话中意思,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
不想说理那就财帛动人心,从袖中一锭一锭往外掏银两,刺激着布庄掌柜的神经,直到六百两白银压在桌子上后后者的面上表情完全变了。
“唉,我真是老糊涂了,今年的冬衣腊月前便已经发放下去了,库房里那一批料子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就卖与尊客罢!”
正当掌柜要把银两收起时,周光廷伸手按住银子,前者不解抬头正巧撞上周光廷带着笑意的脸。
“掌柜的不会以为这么多钱只是单纯一批料子的价钱吧?”
“尊客这是什么意思?库房里那些料子可是真正的好货,在郡里也是抢手货,若不是看在尊客诚心想要的份上我是不愿卖的。”
如此贪得无厌和冥顽不灵让周光廷脸色冷了下来,寒声道:“一两白银按官府明律兑一千文铜钱,这六百两哪怕在官府也可兑换六十万文钱,更何况民间白银兑铜钱一向是超出明律的兑换,你至少可换得六十四万八千文钱!”
“你进的不过是些寻常绫罗,全数购入也没有五十万文钱,如此漫天要价,你莫非以为贫道可欺不成!”
丹士的气场何其强烈,那布庄掌柜被吓的僵在原地,过了良久才打着颤说道:“不…知…知尊客是…何意思?”
深吸口气,把怒气压下来的周光廷冷冷道:“除了我的四季常服,我还需要十个人的四季常服,你有五日时间,做的好另有追赏!”
起身离开,正好撞上摆脱门口伙计纠缠的黄三,心情烦闷的周光廷脚下一挪,闪身避开朝着外面离去。
不明所以的黄三看了眼瘫倒在银子上的布庄掌柜又看了眼大步流星离开的周光廷,没有过多犹豫便追向后者。
为了抱紧大腿,哪怕是在周光廷犹有余怒的情况下黄三也没离开,如此过有两日,刘记布庄的伙计送了套衣物到客栈。
捧着新衣来到周光廷房间外,正在迟疑是否要敲门的时候,房门无风自启,内中有声音让他进去。
“仙长,刘记布庄确实是有心了,这上等雪青色纹绫以往是不对外售卖的,此次居然为了仙长裁了这么大一块倒也是费心了。
只是那伙计来此还说了句,这盒中冠饰权当那日赔罪倒是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
穿着中衣坐在床榻上的周光廷眼帘微抬便知晓了那盒中冠饰为何物了,他本也没有和凡人置气的心思,既然对方已经赔了罪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换上新道袍,脚踏云履,从黄三手里接过盒中莲花冠束好长发,若是此刻有一柄麈尾枕臂那会显得更加出尘,现在身背长剑却更像是民间传说中的剑仙。
面貌焕然一新后,周光廷也是打算去找那猎户张二娃看看是否真的得到了师门师兄的遗物。衣袖一荡间荡出一片沉厚的云,脚踩上去腾空远去。
在空中很快便找到了人群异常聚集的地方,轻拨云头朝着那处落去。
见到有仙人自天而降,张二娃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全家人扑通一声跪下,高举手上石匣。
围观之人或畏惧仙人未测性情远离或好奇仙人真貌接近,周光廷也无心去管这些凡人,只是把目光投注到那被高高举起的石匣。
只一眼周光廷便看出此物制造技艺出自太一门,那石匣上面还有他那嗜酒又好剑斗的二师兄专属独门印记。
如此看来,二师兄应该是没能逃过那一劫,不过他现在如果要收回这件二师兄的遗物却还有一个碍难需要解决。
当初二师兄留下这个石匣可能是为了给那些能跑掉的同门一点助力,这石匣中的东西虽有可能襄助同门但也让接手此物的同门背上承负。
许是当日浩劫之下的不甘亦或者是红尘俗世中有未了的情缘。
这承负落在张二娃这个凡人身上自然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一介凡人,终究不是丹士,打不开石匣自然不会沾染上多少因果。
但周光廷此时已经是丹士,一旦接过石匣,承下因果,便会当即牵扯因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