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义战战兢兢地站直身子,一边高呼舅父,一边凭记忆摸索着桌面上的油灯。
虽然看不见周遭,但死一般的寂静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已经告诉他,刚撞到的和之前绊到他的都是尸体。
郑义只求点燃油灯后,找不到舅父,原本的计划有变,舅父今天已经出去走镖了。
颤抖的手点燃油灯后,郑义将油灯举起,朝着自己最近的尸体照去。
一具年轻的尸体映入眼帘,全身肿胀发黑,胸口处有一伤口,浓烈的血腥味就是从此处散发。
郑义将油灯举到尸体前,对着脸部照了一下,立马往旁边的尸体走去。
直到将整个大厅的尸体都照了一遍,郑义才停下来。
这些尸体或坐或躺,竟是布满了整个大厅。
虽然每具尸体都肿胀发黑,但郑义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是谁。
自记事开始,郑义已在这里生活了十数年。
对于这里的一切,郑义无比熟悉。
大厅内基本没有打斗痕迹,所有的摆设和郑义出发前一致,只是多了十数具尸体。
这些都是计划中明天将要跟随邱铭真走镖的镖师。
郑义四下张望一番,随后朝着邱铭真的房子跑去。
房间内一切如常,郑义关上门便往回走。
来到房间外面的分叉路时,郑义停了下来。
这条分叉路郑义再熟悉不过,是舅父为了方便照顾他,特意清理出来的。
小时候的郑义怕黑,邱铭真便将郑义房间安排在他的房间隔壁,还清理出来一条小路。
郑义记得,那时的舅父每晚都会踩着小路来到他门前,站在门前查看他是否已经入睡。
有时候郑义会跟邱铭真说自己睡不着,让邱铭真跟他说说话。
有时候,知道邱铭真第二天要走镖,郑义也会假装睡着,任由邱铭真在门口站上片刻后自行离去。
往事涌上心头,郑义不由热泪盈眶。
心中祈祷之时,油灯堪堪笼罩下的路边树枝,赫然出现了一个缺口。
郑义心头如有千斤巨石滚落,咯噔一下。
油灯下,缺口处的形状如人型。
就像人走过时,不小心摔倒在此,因力量巨大,将人形都印在上面。
举灯细看,除了缺口,并没有什么异常。
刚转过身,郑义忽然面如死灰。
缺口往前两步,赫然出现了血迹。
开始只是数滴,再前面已是一摊。
虽然已经风干,但依旧清晰可见这摊血迹深浅不一地往前延伸,不是自然向外流淌,更像是被拖着往前。
其中,还能见到鞋印。
有人中刀或者中剑,倒地后拖着身体往前爬,出手之人缓缓地跟在身后。
郑义还原出当时的情况,但他不敢多想,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窖,浑身发冷。
终于,郑义走到住了十多年的房子前。
门口处的地上,伏着一个人。
那人抬头看着房内,右手往前伸着,做出想要抓住什么的姿势。
即使郑义与那人之间还有数步的距离,手中的油灯也摇曳不定,但郑义确定,那人就是他的舅父,邱铭真。
郑义一步一步走向邱铭真,缓缓的犹如慢动作,连呼吸都变得迟滞。
到了邱铭真跟前,郑义已是泪眼朦胧。
将油灯轻轻放在一旁后,郑义将邱铭真身体抱起,又把其已肿得难以辨认的头颅埋在自己怀中。
“舅父,您是来看我是否睡着了,是吗……”
“我还没睡呢,陪我说说话可好,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