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什么!”
滕风全然不当回事一般呲着牙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袋东西丢了过去。
白珝随手一接,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一袋碎银子,掂了掂,竟然还颇有些分量。
“不用谢我,顔光这臭小子烦人得很,他这么软磨硬泡的,你哪有功夫搞钱去。”,多年的老友了,滕风纵然是知道依着白珝的脾气,这么一袋碎银子而已哪会听到句谢,但还是嘴上没着没落的瞎贫占便宜。
白珝抿了抿唇,想起顔光那执拗的尽头,不禁也头疼得很,一言不发的掉头就走,面对顔光的纠缠他确实也只是随便糊弄过去就作罢,只不过他给自己找的借口多少有些牵强,说什么顔光还年轻,他没有恶意,他是颜非的弟弟……
滕风看着白珝的背影,有些恼这次自己竟然失算了,看来想要搅动这固步自封的一潭死水,只有苏婕那小姑奶奶的闹腾还是是不够的,要想闹腾更有用,似乎必须要注入活泉才行了。
思及此,滕风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师傅,如果您知道他现在不仅还活着,以后甚至有可能还会活的更好,这能不能也算是我的一份功劳。
白珝在码头上找了渡口,租船过河后到最近镇上的驿站租了匹马,为防顔光又跟上来,有马会方便很多,还能省很多力气。
对于钱财这种黄白之物,他并不像那些所谓君子般那么多讲究,有钱就花,所有的事只要有最优方案可行,就没必要讲求什么面子。
行了大概有半日,白珝寻了一处败落破旧的土地庙准备今晚在此落脚休息,红日已经西沉,昏黄的光线透过残破的窗纸投射进来,一束束的微光下,灰尘遍布的破庙里,只有一座已经落满蛛网的泥塑石像,供桌上已经连上供用的瓷盘碗碟都没了影儿,如此穷酸的光景怕是连拾荒乞丐都会嫌弃吧。
他用脚在地面上在碎石杂草中擦出一片地方,觉得勉强能坐人了,便撩起衣摆准备坐下休息,结果屁股还没坐热,门外就忽然传来一声喊。
“白珝!”
白珝只想着怕又是那些如蛆附骨的杀手,沉着脸就飞身掠出门外,谁知却见是顔光戳在那里,身边的马俨然是新买的,一看就知道是卖不上价钱的草马。
他怎么又跟上来了……
看着眼前精神饱满的顔光,此时的白珝心情有点复杂,一来为顔光怎么会如此的锲而不舍,一来为自己居然会再次看到他时心中升起的竟是少有轻松而非烦躁。
这次不等他说什么,顔光居然抛给他一把刀,白珝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入手的触感和流畅的刀身及其重量,居然还算不错,可以拿来用用。
“不许再抢我武器!”顔光一脸倔强的扬了扬脸。
白珝握着刀,纳闷他这是哪来的自信,自己空手他就已经不是对手了,现在居然还给他把刀,虽然有些想笑,但还是努力板着脸。
“顔光,你是真觉得我不会认真出手是吧?欠揍!”
说着,白珝也毫不客气的就直接拔刀,雪亮的刀锋直冲顔光而去。
顔光知道白珝速度很快,所以来之前就早已做好了准备,他拔刀的同时自己也抽剑而出。
一时间,破旧的土地庙前是叮当声不断的刀剑相接之声,萧瑟寥落的破庙此刻居然因为两人的缠斗而荒谬的多了点生机出来,两人你来我往的从破庙门口又打回到破庙里,土地庙中本就灰尘满布,在一阵又一阵的剑气与刀风中飞扬而起,就连四处的蛛网都被席卷的一干二净,被荡起的灰尘弄得呛咳不止的二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运起轻功跳起后踩着土地神像的供桌破窗而出,立足于土地庙外不远处被丢弃的一个破烂木桌上。
与白珝的纹丝不动相比,顔光明显有些不稳的晃了晃身形才算大概稳住,待他站稳后白珝才又劈刀横扫过去,顔光侧身闪躲的同时挽了个剑花绞住白珝的刀锋后抽剑而出偏身向他刺了过去。
白珝自觉这次也算陪顔光玩够了,不做纠缠的一手持刀架住顔光的剑,一手锁住的他的手腕,皱眉瞪着他。
“别再跟着我。”
“不行,除非你跟我回逸剑山庄!”,顔光睁着闪亮亮的大眼睛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眸中一片澄澈,毫无杂念。
啧,白珝拧眉看了看他,手上一使劲,直接将人推下桌子,立即飞身跃上停在土地庙外的马背上,双腿轻踢马腹,扯着缰绳勒马掉头就要走,路过顔光留在一旁的马匹时,直接探手一拉,迫着它跟着自己的马快速跑远。
抢了你的马,看你还怎么追。
“喂!白珝!”,顔光一时不慎被白珝推下桌子后赶紧又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到白珝居然已经走了,并且还是拉着他的马一起走的,一时间气得直跳脚。
这人怎么这样,自己跑了不说居然还带抢马的?!
理顺气息,按捺好情绪片刻后,自知现在还不是纠结马的时候,顔光运起轻功便朝着白珝离开的方向再次追了过去。
白珝策马疾驰的同时还不忘回头看了看远远因为被落在后面而方寸大乱的小公子,嘴角悄然勾起一个笑。
无论如何,顔光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罢了,就像滕风说的,逗他还挺有意思。
只是这“有意思”的念头并未让白珝持续多久,那日白珝路过一处染布坊时,忽然又听到那声熟悉的叫唤。
“白珝!”
白珝脚下步子一顿,不禁有些气结,这小子没了坐骑是怎么跟上来的?!
这些日子,天天都能听到顔光这般连名带姓的叫自己的名字,白珝不禁想,就算是十年前为颜非四处血战扩张势力的那段日子里,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竟会这般如雷贯耳过。
面对顔光的喊声,他甚至有点无奈,这傻小子是真的脑袋缺根筋吗?这里到处都挂着需要晾晒的染布,处处遮掩视线,若是他悄然靠近,倏然一剑刺过来,自己未必能够躲过,可他偏偏上来就是一声喊,不仅给了对方警示,还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顔光当真是老老实实的叫了白珝一声后这才出招,白珝拿着他那天给自己的刀稳稳当当的抵挡住他的剑锋,默默叹了口气。
“你很烦啊……”
顔光充耳不闻,只闷头猛攻,他已经与白珝交过两次手,按照自己的记忆已经摸出了些他的武功路数,白珝所用武功威力巨大,身法诡秘,角度刁钻,着实是个练手的好对象,他一边寻踪索迹的追着白珝,一边在脑海里不断的回忆演练,想法子破解白珝的武功路数,找出破绽,俨然已经有些忘了自己非要跟着他的目的,而这一来一回的过招也好像有点变了味儿。
白珝旋身后退,两人隔着染布,遥遥对峙。
顔光手中墨溪长生的剑身带着如虹剑气再次朝白珝攻了过去,剑压将所过之处的染布撕扯成片片碎布,从二人头顶纷纷扬扬落下。
白珝目光一凛,扬起刀身将落下的碎布挥开,矮身一避,手中还未出鞘的长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直取顔光腰间。
“你到底想纠缠到什么时候?”白珝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直到你跟我回逸剑山庄!”顔光也毫不示弱。
“做梦吧你。”
白珝被顔光缠的也泛起了一股子倔劲儿,手掌一松,单刀打了个旋就劈向顔光肩头,却发现顔光手中长剑早已做好了招架的准备,轻松架住了白珝手中砍来的刀背,不由挑了挑眉,这小子还挺通透,仅是几番交手竟还被他找出了些应对的路子,进步倒是挺快。
毫无疑问的,两人之间又是一片的刀光剑影,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这染布坊院子里悬挂晾晒的染布就已经可怜的全军覆没,白珝飞身落在一处染缸边缘上,刀尖挑下身旁一块已经干透的红色麻布,兜头盖到了顔光脑袋上,而后片刻不停就又一次转身“逃之夭夭”。
顔光正紧追着白珝接招,不知怎的眼前竟忽然蒙上了一片的深红,他脚下一顿,先前积蓄的剑气登时溃散而去,赶紧手忙脚乱的把红布从脑袋上扒拉下来,再定睛去寻白珝时,却见他的身影已经化作了街边的一个黑点。
又被他跑了。
顔光赌气的撇着嘴,抬手耙了耙头发,归剑入鞘,回身看了一眼惨遭蹂躏的染布坊,心中又是自责又是愧疚,从钱袋里摸出两片金叶子放在了一处显眼的染布台上后,忙不迭地又继续朝白珝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