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有挂单的僧人,走时将那几只古董木签带走了,想必是游方之时囊中羞涩......”
“哈哈哈,那就算了。”张大丰笑道,肚子此时“咕咕”叫了两声,气氛顿时更加舒缓,不等张大丰开口,妙玄便道:“斋饭早已备好,不如和贫僧一同进些斋饭。”
斋饭清淡,中途并无人言语,小李子在一旁默默为张大丰布菜,张大丰示意其坐下一起吃,说实话像张大丰这样的泥腿子,老是有人在旁边为自己无微不至地做这做那倒有些不习惯。
用完斋饭天色尚早,张大丰与妙玄在偏殿内烹茶论道,与其说是论道,不如说是张大丰在听妙玄单方面输出,虽然张大丰没读过什么书,妙玄说的那些“菩提”、“般若”之类张大丰也搞不明白,但奈何这寒山寺内平常并不见来人,鲜少有人能这样与妙玄畅叙,外加上不管妙玄说什么,张大丰都是“嗯嗯”似懂非懂地点头应声,因此妙玄也不在意眼前的年轻人听不听得懂自己口中的“一切如来身语意业无不清净”了。
两人一来一回地聊着,妙玄讲累了,张大丰便讲自己最拿手的荤菜,也不理此处是佛门之地,口中“水晶肘子”、“红烧肉”、“清蒸鱼”之类净往外冒,张大丰只是讲这些菜端出去有多香多美,就将一旁伺候的小李子说得连连吞口水。
眼见日落山头,张大丰与小李子向妙玄告辞,妙玄送两人出了山门,目送了两人下山。临到了山脚下,方觉今日挖的野菜都忘在庙里了,张大丰释然一笑,“算了,就当抵了今日茶饭钱。”
却说那张大丰至边关多日,方文谦换防一应事务皆已完成,佐龙关一派欣欣向荣之象。这日傍晚,张大丰手里提一金镶边鸟笼,优哉游哉地逗着八哥跨进了宅子,身后跟着小李子及一众奴才。
正要净手用晚膳,方文谦来了,一来便将张大丰手中的筷子夺了道:“换防之事已备,今日在本帅府上宴请大小诸将,你也一起来,正好在大伙面前露个脸。”
张大丰听了却是为难起来,推辞道:“只是小王还从未参与过官员宴席,临就藩前官家明言令我不可丢了皇家颜面,我若是在席间举止失礼,岂非罪过?”
“哎!”方文谦立即劝道:“众皆武将,又非文官,他们平日里都举止鲁莽惯了,还能纠得了你的错?”
见张大丰脸上仍然带有犹豫之色,方文谦直接上手拉住张大丰,往方文谦府邸去了。
到了方府果然热闹,门口许多下人进进出出,见了方张二人,纷纷行礼,更有其余不少大小将领正在门外恭候方文谦,众人寒暄一阵,便进了府内依次落座,张大丰的座位紧挨着方文谦,两人挨在一起坐,在外人看来亲密无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皆举杯欢饮,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张大丰虽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席,平常也并未练过酒量,今日也喝得尽兴,与席上诸将热络起来,开始与别人称兄道弟,这大概就是人喝醉酒的通病,老是要和酒桌上的人探究出点情缘关系来。
正欢颜间,方文谦靠了过来,将宽大的手掌搭在张大丰的肩上,张大丰回过头来一脸疑惑,方文谦道:“赶明儿和我去见识见识?”
此言让张大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识啥?于是张大丰便道:“见识什么?”
“当然是去看看真正的蛮子!”方文谦说着,表情开始变化,好像一提到蛮子他就变得兴奋。
张大丰依然不解:“见识蛮子干啥?”
方文谦并不解释,只是露出一个轻蔑的笑,随后轻声道:“怎的?你不敢?”
对酒劲上头的人施以挑衅,往往最能使其心乱气动,张大丰涨红了脸,立刻回应道:“怎么不敢!去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子!”
“好!”方文谦立刻恭维,不给张大丰返回的余地,“我早知你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果然够胆!后天我差人去你府上,到时我们一道去巡边,带你见识真正杀人不眨眼的蛮子!”
张大丰丝毫不怯,应道:“好,想我也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区区蛮子有什么可怕,到时你只管到我府上,我与你同去便是。”
见计策已成,方文谦便不再言语,坐在主位上自斟自酌,满目平静之色,似有思绪万千。
翌日——
日上三竿,张大丰在自己的府上醒来,脑袋昏昏沉沉,浑身酸痛,他甚至无法回想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回府的,是被两三个酒场兄弟架回来的?还是被府上下人驮回来的?丝毫想不起来,正扶额沉思感慨之间,小李子进屋了,带了些醒酒汤给张大丰喝,张大丰喝汤的时候,小李子提起了张大丰昨日与方文谦约定之事,吓得张大丰的手忽地一抖,汤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张大丰不可置信地瞪着小李子,口中惊诧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昨晚........?”
小李子面色平淡地回答道:“王爷您昨晚与镇北侯立了君子协定,说是明日要与他一同去巡边见蛮子。”
“这...这可如何是好?”张大丰顿时六神无主,不想竟酒后失言,与方文谦约定了这般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