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古朴简约,种有紫藤,木槿,垂丝海棠。曲折廊庑尽头,修建了一椭圆石砌假池。
苏婉容还记得,从前未出阁时,每逢夏季,她总喜欢搬一小凳坐于池边,抚弄琴弦。偶尔抬眸,望向那池内翠荇香菱随了微风摇曳摆动,别有一番闲逸滋味。
然此时,正值秋季,草木花蕊大多都开始凋零枯败了。
此时没了绿屏映衬,显得些许冷清萧条的假池边,三四个穿着粉色细布襦裙的丫鬟,面露愁色,一个个半蹲着身,紧张无措地张开双臂,拦着里侧口中正嫩着嗓子骂骂咧咧的一半大小娃。
那小娃,却是彻哥儿无疑了。
彻哥儿与苏婉容面相上五六分的相似,生得也是肤白如雪,粉嫩精致。因了平日里贪吃的缘故,乍一看便像个肉呼滚胖的白团儿。
而这白团儿此时穿着一湖蓝色小衣,鼓着胖嘟嘟的腮帮,怒气腾腾地瞪着拦住自己去处的小丫鬟。口中还扬着嗓子,稚声稚气地振振有词:
“哥哥欺负我,五姐欺负我,爹爹欺负我。连你们这群丫鬟也要合起伙来欺负我不成?我这都在屋里闷了三天了,我不管!我现下就是要和荣哥儿一道儿出去玩!”
当苏婉容走近时,瞧见的便是这番场景了。
她眉头微蹙,开口便问跟在身后的周嬷嬷:“大人不在府中?”
这彻哥儿,虽则不服管教,总归还是最怕爹爹的。从前爹爹在时,他总是不敢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姑娘怎的一觉醒来却是迷糊了?大人前日便离府前往滨州督促治水去了,要得下月才能回来呢。”
想着,周嬷嬷摇头继续道:“若是老爷在,多少还能压着点这小少爷。彻哥儿性子烈,咱们这群嬷嬷丫头的,原本也是府中下人,打不得说不得,哪里又能制得住他。”
周嬷嬷这么一提,苏婉容这才记起。
建和十六年,她虚龄满十四。滨州汛期之时,黄河三角洲腹地发了一场大水。淹死了周边地带许多作物,一时间粮草紧缺,治理水患迫在眉睫。
她的爹爹饱读圣贤书,知晓滨州地带地形地势,对于治水之法颇有见地。
当时便及时呈上一道奏疏,提议先截流,而后动用民力挖掘河中淤泥,修建堤坝。建和帝采纳了爹爹的奏疏,最后治水效果十分显著,父亲也因此立下大功,得了不小的封赏。
不过随同前往滨州的,还有那个刚足弱冠之龄的三皇子,便也是之后的齐王。
从那时起,爹爹就对这个年纪轻轻,却满腹才情的男子充满好感。
齐王后来回京也常去太傅府走动,前世的苏婉容偏爱抚琴弄月这等文雅事情。又见齐王风姿卓绝,举手投足间腹有诗书气自华。只一眼情窦初开,执意嫁去王府,岂能预料所嫁非人,到底是错付了终生。
现在回想起来,苏婉容倒是感慨万千。
上辈子齐王府里的人那般欺辱于她。
这一世,无论是三皇子,或是未来的齐王,她都是沾染不得的。
不仅如此,这辈子她要彻底远离皇族,远离王室。宁愿找个平凡老实的男人作夫婿,保护好她的爹爹弟弟,安安稳稳经营好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