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繁星,万家灯火,碌碌逐日归途。
浮生搭乘着晚班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打开门锁,看着空阔的房间,心中落寞涌起。
浮生无力地对着独自一人的房间说:“我回来了。”
舀出半碗生米,添水。
从冰箱拿出剩菜,加热。
不久,一桌家常小菜摆好,坐在桌前,看着热气腾腾,静待米饭煲熟,屋内只有时针跳动之声。
叮!
将饭盛出,浮生慢条斯理地吃起来,一口一口,细品一切。
好累。
好想直接睡觉。
碗筷堆积在洗碗池,浮生不得不强忍着困意将其清洗。
“各位市民注意,近日所观测到的台风将于今晚登陆本市,届时将伴随有强风、强降雨产生,部分线路被淹没,道路交通拥挤,愿广大市民们减少出行,为相关人员减少工作负担。”
电视的新闻播报着不幸的消息,明天可是难得的假期啊。
半夜,11:30P.M.
“叮铃铃!叮铃铃”
从因为泪渍而发霉的枕头上起来,浮生拿起床头的终端接过电话。
是公司打来的,因为刚来了紧急工作,让她回去加班。
不去的话会被扣业绩的吧。
没办法,像她这种乡下来的只能做着些低薪的工作,不加班的话根本赚不了多少,我还要攒钱给爸爸治腿,不能再给他添乱了。
风挤过落地窗的隙缝,将浮生的头发吹散。
浮生走进阳台,天色阴沉。
应该不会刚好下雨的吧,还是叫辆车好了。
浮生眺望向阳台外。
高楼。
数之不尽的高楼尽入眼底,不知不觉,浮生靠在护栏上。
高楼是这世上最平淡的东西,灯火渐熄、车水马龙依旧。
浮生感到很迷茫,就、突然那么觉得,把自己当作世上最孤独的那人来思考。
她看着点点车灯。
真好啊,就这么疲于奔命。
生活总是这样,用最平淡的刀,才伤人最深。
世界残酷,更可悲,可有多少人选择习惯、选择麻木。
浮生真的累了,临近子夜的她本该缩在被窝里,做着伤心的梦,只有那梦中的哭泣才能宣解她在现实的中的疲惫。
她甚至不想往屋外迈出一步。
浮生继而攀上护栏,神差鬼使地,往脚下的千尺楼房望去。
「我将死去。」
人生中的最后一条动态意外的简短。
感觉有某种吸力,不断从脚下传来。
无力感、失重感、恐惧感。
跳楼的人不会觉得有人在后面推她,那一刻是宁静的、没有半分急促。
那种感觉,是有人在下面拉你,就像邀请你去跳一支舞。
这个世界很奇怪。
人们明明没有梦想,却在拼命努力,展现着给别人看的性格,说着虚情假意的场面话。
明明互不相识,却要互相伤害、算计。
人们奋斗,追逐。
渐渐地,麻木、被伤害、被欺凌、被压迫、被嘲笑,被漠视、麻木……
然后像我一样走上阳台,迎着同样阴沉的天空和许许微风,看着车水马龙,觉得他们可笑。
笑一笑啊……
·
一个人的绝望需要多久?
三秒。
第一秒,忘却朋友。
第二秒,抛弃亲人。
第三秒,嘲笑死亡!
可,
我踏不出去……
我踏不出去!一步也迈不动,明明解脱近在眼前,可我却选择了后退。
除了嘲笑死亡三秒我什么都做不到。
浮生从护栏上退回,发软的腿使她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痉挛,泪光不自觉地闪出。
我有多久,没在清醒的世界哭过了。
·
好痛。
真的、好痛。
为什么我什么也做不到,就连觅死的勇气都没有。
暴雨在顷刻间笼罩城市,浮生在雨中嘶吼,哭声被雨声盖过。
终端弹出了寥寥无几的讯息。
有疑惑的、有安抚的、有着急的、有谩骂的、有催促她赶快回公司的
浮生不想知道都有些什么消息,仅是埋头痛哭。
雨中没人能听见少女的悲伤。
许久,飞溅的雨水打湿了衣服,湿稠的衣物贴上皮肤,勾勒出玲珑曼妙的曲线。
浮生也不想知道自己有多狼狈,拼命地揉擦泛红的眼角。
她只想试着活下去。
浮生站起身来,久坐带来的眩晕,又让她摔了一个踉跄。
城市的远方,一丝火焰从空中溢出,仿佛那维系安宁与战乱之间平衡的那一层薄膜,被什么东西烧却了。
灼热的火浪将雨水蒸发,冲散乌云。
淹没城市。
破碎的玻璃、倒塌的房屋,和迟来的下坠感。
这就是这位可悲的女孩最后所感受到的一切,在失去意识前。
·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鹅毛,落在废墟上。
不知是过了多久,浮生从黑暗中醒来。
下意识地爬起,却被巨石压回,浮生这才察觉周围是压抑的封闭空间,除了左手可稍微挪动,在一尺三寸地。
身下传来类似液体的黏稠感,不知是不是血……它太多了。
右手被彻底压住,没有知觉。
双腿传来痛觉进行抗议。
左眼很痛、有些睁不开。
浮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心中错愕,恐惧、无助,无数糟糕的感觉包裹自己。
“有人吗……救命啊……有没有人!”
浮生不知所措,只能一个劲地求救,她不想停下,因为停下就会胡思乱想,就会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获救的希望有多渺茫。
浮生的整个世界都是乱的,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有的只有无尽的孤独与绝望,就像整个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有人吗……救命啊……有没有人。”
碎石被呼救声震落,那些处于平衡边缘的残骸进一步坍塌,向浮生压去。
“呃……”
浮生明白,自己不能高声呼救,她选择了沉默。
终于,她静了下来,她只能安慰自己了。
总有人会来的,警察、消防员、志愿者。
总有人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