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史万年县,两个农家孩童从小在村头那棵老槐树下玩耍嬉戏,一起爬树掏鸟窝,一起下河摸鱼虾,一起在田间地头奔跑追逐,一起长大。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两人褪去了孩童的青涩,逐渐成长为翩翩少年,他们一个在树下挥舞木棍,练习剑术,另一个则手持树枝在地上画着沙盘,推演战局。
月朗星稀,夜风轻拂,两个少年并肩坐在老槐树下,仰望着浩瀚的星空。他们沉默了一会儿,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其中一个少年站起身,指着星空,语气坚定地说道:“将来,我要做那颗最亮的星,守护这片土地!”
另一个少年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坚定地回应道:“好!我们一起,为国争战,保卫家园!”他们伸出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时光飞逝,昔日嬉戏的少年如今已是一身戎装。
他最后一次来到老槐树下,用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眼中满是不舍和坚定。
随后,他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城门走去,去追寻儿时的梦想,踏上了征途。
而另一位少年,却接连收到了父亲和兄长战死的噩耗。
他呆坐在老槐树下,双手颤抖地打开兄长寄来的最后一封家书,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纸上,晕染了上面的字迹。
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挑起家中重担,照顾悲痛欲绝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
尽管如此,少年的心依旧怀念着袍泽,他每日都会在古槐树下,写下一封封充满激情和渴望的信。
他一遍遍写下长兄的名字,想象着季兄在战场上的英勇身姿,想象着两人并肩作战的场景,想象着战争结束后他们凯旋而归,在老槐树下把酒言欢。
可是,这一切都只能是想象,残酷的现实将他拉回,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思念和无法参战的苦闷。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倾诉在信纸上,那些无法对人言说的遗憾、愧疚、思念、渴望,都化作一个个文字,跃然纸上。
“今夜月明星稀,我独坐槐下,思绪万千。家中老小,我责无旁贷,不能与你一同驰骋沙场,心中愧疚难当。但我的剑,我的心,永远与你同在。每当我听到远方传来的战鼓声,我便想象自己正与你并肩作战,击退强敌。”
可惜信件无法寄出,他只能将其珍重地藏在枕头底下。
夜深人静时,借着微弱的月光,默默地读着那些寄托着思念和渴望的文字,仿佛袍泽就在身边,倾听着他的心声。他闭上眼睛,在梦里,他终于可以策马扬鞭,与袍泽并肩作战。
战场上刀光剑影,危机四伏,可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少年的脑海中总会浮现出儿时与袍泽在老槐树下玩耍的画面,还有两人星空下许下的约定。
如今他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却唯独少了兄弟在旁。
他知道袍泽重情重义,定然是家中发生了大事,让他无法脱身。
否则,凭他对军事的热忱,对自己的情谊,怎么会甘心在家乡虚度光阴。
想到这里,少年就忍不住拿起笔,将自己在战场上的所见所闻,思念和眷恋,都化作一封封书信,希望能够借此排解心中的苦闷。
“吾弟,虽然你未能与我并肩,但我清楚你一定事出有因,请相信,无论身在何处,我们的心永远相连,我们的誓言永不改变。”
这些信件也因为战乱而无法寄出,只能随风飘散在荒凉的战场上。
魏国最后的防御在秦军猛烈的攻势下土崩瓦解,城门被攻破,秦军如潮水般涌入城中。
少年一马当先,挥舞着沾满鲜血的战刀,带领着士兵们冲锋陷阵,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他杀红了眼,每一次挥刀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将挡在他面前的敌人一一斩落马下。
最终,魏王假投降,魏国灭亡。
战后,少年将军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乡,回到了那棵见证了他和袍泽誓言的老槐树下。
在那里,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
“武君!”
少年将军颤抖着喊出这个魂牵梦绕的名字,多少个日夜,他都梦想着能够这样真切地呼唤他,多少次出生入死,他都期盼着能够与他并肩作战。
“季君!”
杨武同样激动万分,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他的袍泽,想象着他的音容笑貌。
如今,终于能够再次相见,所有的思念和牵挂都化作了此刻的热泪盈眶。
两人紧紧相拥,无需多言,彼此的心跳声就是最好的倾诉。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无声的拥抱,所有的思念、担忧、期盼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季婴猛地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却浇不灭他心中的疑惑。他抹了一把嘴,眼神灼灼地盯着杨武,追问道:“武君,那日你为何没有出现在槐树下?”
他顿了顿,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为何没有与我一同上战场浴血奋战?”
杨武沉默了片刻,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低声说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小青撅着粉嫩的小嘴,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脑袋摇晃得像拨浪鼓,奶声奶气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当杨武简单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他上下打量着季婴,看着他华贵的服饰,又回想起他豪爽的性格,与最近咸阳城出现的暴发户贵族,不谋而合。
杨武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随后抬起头,询问道:“难道最近出现在咸阳城的楚国贵族是你?”
“的确是我!”
他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左右张望一番,确定无人注意后,才凑近对方耳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不瞒你说,我啊,是在魏国王宫里捞了点油水……”
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对方的神色,见对方没有露出厌恶或鄙夷之色,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这些东西来路不明,为了不被朝廷降罪,我才不得不假扮成楚国贵族!”
季婴颔首,用手托起桌上的酒樽,豪爽地一饮而尽。
小青秀眉微蹙,纤纤玉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地盯着季婴,沉声问道:“你为何要游走豪门,赠予宝物,若真是企图在咸阳城站稳脚跟,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散尽家财?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