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烛一上一下地窜动着,似乎精灵在红蜡上舞动。海斯特堡与大多数城堡一样,窗户狭窄、通风不畅,坐在同一个地方久了会产生憋闷之感。外加终年不散的潮气与火柴燃过的霉气,那味道足以催吐。
所以,想成为一名城堡贵族,就如同住在21世纪的大都市,好要做好牺牲自己肺的准备。
“沃尔夫先生”阿尔泰子爵似乎也有些疲惫了“晚宴可能还要过两个钟头,如果您不介意,我想失陪一下,去休息休息,顺便找找灵感。”
不等沃尔夫点头应和,阿尔泰子爵就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走了出去,似乎不愿多与沃尔夫呆上一秒钟。作为家庭教师,阿尔泰子爵有一间自己的卧室,以及独立的书房,以便教授玛格丽特夫人的女儿写字、发音,以及自己的文学研究。
当然,也有属于他的傲慢。
现在整个屋子里只有沃尔夫和英格斯管家。托曼被请到隔壁仆人的食堂去享用晚饭,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沃尔夫还是深深地怀疑,倘若玛格丽特摔杯为号,打算致自己于死地,托曼能不能在大吃大嚼的吧唧吧唧声中听见自己的惨叫。
“呜呜呜……”沃尔夫刚想长起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找找最快捷的逃生路线,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啜泣声。英格斯看了看一脸警惕的沃尔夫,叹了口气:“是莎琳小姐,玛格丽特夫人的女儿。”
“噢……”沃尔夫顺着声音能判断出来声源在二楼,门木有关“孩子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英格斯沉重地点了点头,小声对沃尔夫说:“那个阿泰尔子爵要求小姐既要会读写诺德如尼字母,还要能同步翻译成斯瓦迪亚语。做不好就要打手心。小姐和夫人一样,性子争强好胜。这不,留下的作业难,小姐都吃不下饭了。这不吃饭,怎么能行啊……她才五岁啊,夫人也真狠得下来心……”
英格斯话语中的关心溢于言表,好像爷爷在心疼自己的孙女。不禁让沃尔夫对这个刚刚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的老管家有了新的认识:“您是看着莎琳小姐长大的?看见自己孩子这样受累,所有人都不会好受的啊。”
老管家低下了头,似乎在仔细斟酌什么。沃尔夫则伸手取摆在桌上的小点心:“嗯,别说,味道不错。”
于此同时,沃尔夫那双眼睛并未被饼干碎渣所屏蔽,而是饶有兴趣地欣赏老人阴晴不定的表情。这个海斯特堡,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终于,英格斯下定了决心:“这个……沃尔夫先生,请您原谅我刚才对您的不敬。我想冒昧问您一句:您是否精通斯瓦迪亚语?”
沃尔夫去点心的手伸到半空停下了。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扭过身子,腰杆挺得笔直,十二分严肃地、一字一顿地对英格斯说:“任何事情你都可以质疑我,但不要质疑我的才学。精通?那粗浅的语言,不敌萨兰德语十分之一拗口!”
老人似乎大大松了口气,这人看似嘻嘻哈哈,但关键时机总是不让人失望的犀利。
然而英格斯还是谨慎地瞅了周围一圈,才凑到沃尔夫耳边,压低了声音轻轻说道:“那么,沃尔夫先生,我想请您帮小莎琳……我是说莎琳小姐看看完成她的家庭作业,如何?我不会让您白干的。”
“啧啧啧”沃尔夫摆了摆手指头“不不不”
英格斯一脸尴尬:“怎么,先生是不愿得罪阿尔泰子爵吧!放心,不会让他知道的。”
沃尔夫笑着说:“你误会了,我只想说:女孩子不能这么哄。厨房在哪?”
英格斯有些错愕,但转瞬间眼前一亮:“请跟我来。”
二楼有一所布置成粉红色的小书房,淡淡的灯光透过虚掩着的门打在走廊里,两边站着尽职尽责的仆人,虽然已是傍晚,但两名尚未进食的男佣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这房间主人,可是全海斯特堡的小宝贝。
“大坏蛋老师”屋内,一个乌黑头发的小丫头板板正正地坐在小课桌上,边哭边拿着蜡笔在光滑的小木板上努力写着什么“苹……果,怎么写啊,斯瓦迪亚文字,是这个还是呢……”
写着写着,两滴清泪顺着鹅卵石般光滑的小脸蛋滑落到桌上。看着晶莹的琥珀不值钱地往下撒,哪怕是恶魔见了也会心酸。
突然,小丫头止住了泪水,小鼻尖可爱地抽动着:“哇,什么东西?好香啊!”
她扭转过身,发现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矮瘦男子,身前挂着着绣着蕾丝边的围裙,像只偷粮食的耗子一样,蹑手蹑脚地前行,手里端着一碟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