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机械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又摇头。
“我现在很累,很累。”刘顿顿了顿,继续说道:“很累,很累。”
亚历山大不明白他累什么。因为自从和刘顿认识以来,他觉得刘顿的情绪很稳定,除了偶尔哭一哭外,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最近才频繁的生气,非常的急躁。
刘顿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腕,面朝那轮现在已是金黄色的太阳,张开了手掌:“我已经拥有熵力半个月了,这半个月以来,我没睡过觉,也没吃过饭,天天装作自己会呼吸,努力的表现出正常人的样子。”
亚历山大眼眶微微湿润,他不知道这种“累”有多累,但是,他能感受到刘顿的痛苦。刘顿不吃饭,不睡觉,不喝水,喝一杯酒都没办法代谢。这样的活着,是很累的。
“而且,我也没办法恢复平静的情绪。你知道吗?当我情绪回落时,只能回落到子弹击中我的那一秒的情绪。所以,当我情绪回落下来时,我没有觉得平稳,只有觉得恐惧、害怕和愤怒,那枚子弹,时至今日还在反反复复地击中我。”
亚历山大沉默地点了点头,一把搂住刘顿的肩膀。但是亚历山大依然搞不懂这是什么感受。
“每个人,当没有喜怒哀乐时,情绪会恢复平静。而我不一样,当我没有别的情绪时,我的情绪只能回落到中子弹的那一秒,因为熵停把我定格在了那一秒。我努力的想从那一秒挣脱出,可是,当我努力过后,我剩下的不是失望,不是平静,而是恐惧和害怕。”
亚历山大紧紧地抱住刘顿。这一抱让刘顿感到了一点力量,他颤抖的说出自己的决定:“如果放弃熵力我会死,那也没办法。每当夜晚你睡觉的时候,我的情绪回落,就又回到那枚子弹击中我的瞬间的情绪,我真的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很真的怕极了。”
刘顿泪如雨下。
亚历山大从来不知道处于熵停的人是这样子的。他看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刘顿,亚历山大的身体也有些颤抖。他两只手抱住刘顿,抱的紧紧的。他不想去安慰刘顿。他希望,如果不让悲伤的情绪占据刘顿的心里,那么那一秒的那枚子弹带来的恐惧和害怕,会重新占据他的心里。
亚历山大也很自责。如果他早知道刘顿的这个秘密,他能更好的调动刘顿的情绪,不至于让他一天被这颗恐惧的子弹反反复复地击中。如果让他拥有永生,但是前提是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亚历山大是一万个不愿意的。
“我去找巴兹·德林,你在这里等我。你再坚强一下,你再等一下。我去说服他,让你把熵力给别人。好吗?”亚历山大擦干了刘顿的泪水,把刘顿留在酒店。自己红着眼睛,去找巴兹·德林。
清晨的旧金山,披上了一层薄雾。阳光透过这层轻纱,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今天又是一个东海岸的好天气。然而,在这好天气中,亚历山大的心情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
他想象着刘顿此刻的痛苦,想象着自己的这一抉择,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无奈。现在他是全世界最了解刘顿的人了。如果说谁能拯救刘顿,也只有亚历山大了。此时,亚历山大心里的那个决定,也越发的清晰。
再次走进巴兹·德林的别墅,并不费什么力气。见到巴兹·德林时,他正在给心爱的兰花浇水,然而,在听到亚历山大的这个决定后,他手中的水壶不自觉地停顿在了半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太过惊奇,手中的水壶一抖,里面的水瞬间洒了出来,打湿了他的睡衣。
巴兹·德林从未想过,亚历山大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巴兹·德林先生,我愿意接替刘顿的熵力,成为牧羊人,来换取刘顿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