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壬，这次是前所未有的情况，没想到会从我们这一代开始。”科林?纳尔加回答道，给了壬一个遗憾的眼神。

无耐向阿莱解释迟来的原因，少女听完后才满意得指了指一旁的空位。

壬走到科林身旁，那是阿莱预先给他留的位置。他观察周围，仍有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零星身影。中枢本就是一块被独立割裂的圆盘状土地，直径一千七十七米，边缘围绕着十二道大理石柱，中心矗立着被白袍遮盖住面容的七十七米雕像。雕像为唯一神而建造，但神的形态不定，可以以任何世间的存在显现，最终雕像以人形白袍的形象敲定。

壬的视线由雕像面部下移，最终定格在雕像脚下的椭圆形白色物体上。所有天使热切期盼着诞生的孩子就在其中。

那是个命中注定与整个天堂永世纠缠的生命，现如今已经无人在意“牠”存在的意义，因“牠”生来就是这片土地最深切的诅咒，死后化作一场短暂安定的和风，每一寸天堂的土地皆是囚笼，每一双天使的眼都像“牠”凝望新生世界般回望“牠”。如若用一词描绘“牠”无限轮回的生命，壬会将其称之为命运。可悲的命运，荒唐的命运，如一条毒蛇般紧紧缠绕的命运。

“科林，你说，神将我们的一切与一个孩子绑定时，是在想什么呢……”

“我们又怎能随意揣测。”

“……说得也对。”

高天之上，炽天使与智天使一同注视着神像脚下几乎成形的胚胎，他们不存在脸上的眼能透过白色外壳，模糊观察出象征生命的律动。

与此同时在场的所有天使一同迷茫地向天空看去，不约而同地，从脑中浮现的语言告诉他们上前。去触碰，去拥抱这迟迟不肯放弃母体胎盘的倔强孩子。

智天使传至脑中的话语牵扯着神经，将人潮推上高台，推到“神”的脚下。

绝无独善其身的可能，壬也一齐追随人流。他背后没有白羽组成的华丽翅膀，略显艰难地攀上高台，象征无翼天使的灰白色双眸让他遭到莫名且多余的打量。

轮到他来到中心时，他听到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是身后传来的吗？还是来自他脑中自言自语的智天使的催促。不，不，或许都不是，他清楚地认出那是他对自己无望叹喟。

他听见自己失控跳动的心脏发出的声响，源自空荡的心房。像他这样手中空无一物的天使，像他这样迷失在自我的天使或许真的能理解这个孩子也不一定。“不曾得到之物”是什么？比起他所见过，听过的解释，他想到更加唯心的答案———“满足感”。

【真是个不知足的孩子。】壬心想，右手附上触感冰凉坚硬的外壳。

【但我果然还是不希望……】巨大的卵似乎产生了一道松动的裂口。

【……承担任何没必要的责任。】

内心的辩白结束，他抽回手，转身的瞬间白光乍裂———壬回身看到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眸，刺目的光芒从他身上闪烁又消失。无论是声音、色彩还是自己的心跳他都听不到了。

全都被那片漆黑吞噬。

“难道……”他听见自已说，头顶的光环暗下又亮起。

【神啊，你在和我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