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裕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回答,算是默认。
谈静初也没再追问,转身去柜子里拿了茶叶,安静地在一边沏好茶递了过来,然后坐在八仙桌的另一边,温柔地询问。
“不?是陪着人家去见家长了嘛,怎么会吵架呀。小璇是女孩子,又是金尊玉贵着养大的,难免会有点小脾气嘛,你让着她一些。”谈静初见谈裕不?开口,试探着猜测,耐心地询问。
“姐,我......我就是突然觉得,可能不?应该让她和我结婚。”谈裕没头没脑地忽然说了一句。
他是真的这样想?,今天回来这一路上,他多这样想?。
她的不?开心,她的勉强,他不?是傻子,都看在眼里。
其实就算她不?答应,他也不?会丢灵越不?管的。
那毕竟是罗意宸生前的心血,他永远不?会忘记,在他还什么都不?是,在所有贵公子们都瞧不?上他的时候,罗意宸是怎么肯定他,鼓励他的。
认识是一个偶然的契机,帮助或许对?那时的罗意宸来说也只是举手?之劳,但对?谈裕来说,却?永远都不?会忘。
“怎么突然这样说啊,你这么喜欢小璇,和她结婚不?好嘛?”谈静初吓了一跳,以?为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难题,忙问道。
谈裕忽然笑了下,口气落寞,很轻地吐了一句:“你们都看得出来我在意她,但她却?看不?出来。”
是看不?出来,还是不?愿意看出来。
至今,谈裕也分不?清了。
一次次地鼓起勇气,一次次又跌落回深渊。
他想?着,或许,她不?和他结婚,应该会过得更快乐一点。
“不?会的呀,女孩子脸皮薄很正?常的,感情的事要?一点点来。”谈静初也清楚。
满京城也不?清楚,罗意璇和谈敬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谈裕陷入了沉默,并不?打算再解释,只沉默地看着手?里的茶汤。
雨前龙井,他最喜欢的茶。
此刻喝着,索然无味,却?还是不?舍得浪费谈静初的好意,全都喝完了。
“别喝啦,晚上喝这么多茶,还怎么睡得着。”谈静初知道安慰无用,无奈又心疼地说着。
堂前栽种的花,大部分一到?晚上就都合上了,只有满树的樱花还开着。
有风一吹,纷纷扬扬地下起了樱花雨。
像是下进了他的心里。
他看着淡粉的樱花,又想?起了那年京城,学校里的晚樱。
一树一树,美得让人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顺园安静如?斯,坐在堂前,偶尔能听见锦鲤翻腾,拍打着水面的声音。
宫灯亮得好看,晚风里,竹影摇晃,给这个难熬的夜晚添了几分幽深静谧。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罗意璇已?经洗过澡睡下了。
她累得很,心情也是真的差。
只要?想?到?那些人的嘴脸,还有他们说出的话,夹杂着过去的记忆一起冲击着她。
她每一天很想?爸爸妈妈,很想?大哥。
今晚格外想?。
洗过澡,躺在床上,她的眼泪控制不?之地往下流。
谈裕不?在,她放肆地哭着。
她甚至绝望地想?着,为什么那次巡查,不?带上她。干脆让那场意外也直接把她带走好了,这样她就不?用再面对?这些,不?用再辛苦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哭着哭着,哭到?眼泪都要?流干了。
整个人像是脱了水一样,眼睛肿起来,虚弱地蜷缩在被子里。
谈裕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昏睡了过去。
发丝还没泪水濡湿,黏在她的鬓角,整个人看着可怜兮兮的。
柔和的光下,泪痕他看得清楚。
他生在谈家这样的门?户,又是私生子出身,受尽了冷眼嘲笑,将内斗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亲情在他眼里淡漠得不?像话。所以?他自然不?能理解罗意璇的难过,甚至以?为今晚她应该很解气,只当她是因为想?起了其他人,或者是不?想?面对?他而流泪。
他抽了一张床头的纸巾,替她擦掉了还没干的眼泪,坐在她身边,好久好久。
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发丝,心里苦涩得厉害,像是压了一块很沉重的石头,堵得他快要?不?能呼吸。
他实在是不?能消受这种情绪上激烈的起伏,努力地深呼吸着。
眼睛很酸,他挪开视线,不?敢去看她。
白昼里的烟火再美,也终究是敌不?过黑夜。
如?此迷惘了八年,就像是做了一场不?愿醒过来的梦。
以?前不?愿醒来,是因为还有希望。
如?今,是不?得不?醒。
失望且不?甘。
他又被困住,陷入两难。
最终,他离开了卧室,叫丁权收拾了一下偏院的房间,独宿在那。
这一住,就是好几天。
罗意璇次日醒来就发现了,不?明白,但也不?去问。
调整心情,该上班上班,该看书看书。
只有在每日,洗漱过后,看着空荡荡的大床,她一个人蜷缩在角落,觉得格外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