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仰面躺着,沉默不语,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
芬格尔还在喋喋不休,抱怨路明非的“大手笔”没有提前知会,感叹兄弟间的默契有所欠缺,同时也好奇这两天二人基本形影不离,路明非是如何策划出如此震撼人心的焰火盛宴的,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下次自己也要用这一招去泡妹。
“唉,看来你只能加入狮心会了。”芬格尔微微叹了口气,“不然的话,日子恐怕会很难过。凯撒的小弟们可不会放过你。”
路明非置若罔闻。与即将面临的巨大挑战相比,这些琐事在他眼中微不足道。
他的大脑如同飞速运转的齿轮,分析着当前的局势。
诺玛为什么没有像记忆中那样发出警报?是因为时间的错位,还是那些入侵者并未被察觉?他心中充满了疑云。“夔门计划”明明已经成功,康斯坦丁的骨殖瓶应该已经回收,但眼下的情况却似乎与记忆中的轨迹有所偏差。
因为骨殖瓶尚未运回学院?也是,只要骨殖瓶不进入学院,那些潜在的入侵者就没有理由发动攻击。那么只要在此之前,设法阻止老唐与康斯坦丁的接触,一切或许还有转机!
可是要如何阻止呢?路明非感到有些头疼。昂热校长誓要消灭所有的龙王,屠龙的决心如磐石般坚定。而康斯坦丁的骨殖瓶又掌握在校长手中,这似乎构成了一个无解的死局。
就在这时,一声轻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电脑屏幕上,邮箱里提示有一封新邮件。
路明非微微一愣,这么晚了,谁会给他发邮件?
他犹豫地爬了起来,点开邮件,眼神蓦地凝固,呆呆地思考着什么。
随后跳下床,脚步匆匆地朝门口走去。
“诶诶这么晚你上哪儿去。”
芬格尔的声音从上铺传来,他乱糟糟的脑袋从床铺边缘探出,眼中满是疑惑。
“吃夜宵。”
路明非的回答简短,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消失在门口。
“给我带个鸡腿……”
芬格尔的声音在空旷的宿舍里回荡。
夜幕下的卡塞尔学院宛如一座沉睡的古堡,弥漫着神秘又庄重的氛围。空气中还残留着烟花绽放后留下的火药味,像是狂欢过后的余韵。大部分建筑的灯光已经熄灭,只剩下稀疏的路灯在夜色中孤独地亮着。
路明非独自漫步在学院的小径上,他的脸庞在路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思绪在邮件的内容与未来的种种可能性之间穿梭,无法平息。那封突如其来的邮件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他内心的波澜。
信上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来校长办公室。
——昂热
月光如细丝般透过天窗,无声地铺满办公室的每一寸空间,连角落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一个挺拔的身影静静地坐在桌前,面前端端正正地摆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红茶,月光洒在他那打理的一丝不苟的白色头发上,犹如岁月的流沙,无声地诉说着过往。他的脸庞虽被岁月刻上了深刻的痕迹,但那份坚毅与硬朗,依旧不减当年。
银灰色的眸子深邃如海,映着面前学生的身影。
路明非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如同一个犯错被当场抓住的学生,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极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在。
该死,如果昂热校长在这里,那么骨殖瓶也多半已经被带回来了!那群人的入侵也将接踵而至!
路明非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不时装作不经意地朝窗外望去。
夜幕下的卡塞尔学院一片寂静,仿佛连风都停止了呼吸,看起来没有任何将要响起警报的迹象。
“你好,路明非。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昂热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沉默,声音很平稳,“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这么晚把你叫过来,是不是打扰到你的休息了?”
“没有没有……”路明非连忙摆手,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自然一些,“我睡得很晚的。”
“那就好。”昂热微笑着将一杯红茶推向路明非,“大吉岭的二号红茶,非常棒。”
路明非端起骨瓷杯,轻抿一口。红茶的香气瞬间弥漫在口腔中,他结结巴巴地用他那匮乏的词汇量赞美着这杯茶的美味。昂热只是淡笑着听他说着赞美之词,直到他词穷为止。
办公室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有红茶的香气在空气中悠悠流转。
“你很紧张。”昂热目光如炬,紧盯着路明非的眼睛,“为什么呢?”
“您是校长,哪个学生见校长不紧张?”路明非放下骨瓷杯,低垂着眼眉不敢与昂热对视,声音中有一丝无奈,“何况是深更半夜。”
“是啊,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你。”昂热十指交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你觉得会是什么事?”
路明非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神却不住地往窗外偷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