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从机舱里探出头，第十七次望向江面上那只孤零零的小艇，它正随着波涛起伏，显得有些凄凉。他的心情越发沉重，仿佛有座大山压在胸口，令人窒息。

狂风吹乱了他那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雨水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直9C依旧在小艇上方盘旋，巨大的灯斑照亮了四周的水域。水面上除了波浪泛起的白色泡沫，再无其他动静。

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钟，通往青铜城的通道早已关闭，所有受到强干扰的仪器也在逐渐恢复正常工作。然而，无论舰上的人如何反复呼叫，无线电频道里始终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这太不正常了！

曼斯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即使叶胜他们和第二小组没能逃出，守在通道外的第三小组也不应该保持沉默。

难道第三小组在通道即将关闭的最后时刻也进去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闪现，就被他否定了。

第三小组的任务是在金属火柴旁等待，直到看着它熄灭，没有任何这样做的理由。

“声纳系统尚未完全恢复，通道范围附近五百米内的区域依然无法精准成像。”

耳机里传来楚少校沙哑的声音。

“我已经联系了大坝驻军，他们会派来新的潜水员，到时候再重新组织搜救。”

曼斯按下麦克风，沉默良久。

这位执行部的精英领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他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尽管只要穿上那件特制深潜服，现在就可以下去看到整个任务的结局，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相比起亲眼看到空荡荡的水底，还是事后报告的白纸黑字更能让他接受残酷的现实。

“收到，我现在回去。”

曼斯简短地回复道。

他最后一次看向直9C正下方，那艘水面上孤零零的小艇，目光忽然凝固了。

小艇旁，一个漆黑的脑袋缓缓浮出水面，随后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那是他最钟爱的学生亚纪，正用一只手艰难地往小艇上爬。她的左臂从手肘处斩断，大臂上的止血带不翼而飞，鲜血正从断口处不断流出，在水面逸散出片片血花。

“亚纪！”

曼斯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抓起救生索，纵身跃出机舱。

身旁机舱里的战士吓了一跳，直9C悬停的半空离水面足有五十米！这老家伙简直是疯了！

“噗通！”

曼斯准确地砸进亚纪几米外的水中，随后以矫健的自由泳朝她游来。

等游到面前他才发现，亚纪的状态比刚看到的还要差。

水下，亚纪那对原本漂亮的腿伤痕累累，右腿更是从膝盖开始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一片尖锐的破片金属刺破潜水服，深深扎入小腹，此时的她像是快要流光了血，整个人冷的像块冰。

层层铁链绑在亚纪的身上，黄铜罐挂在她的身前。

曼斯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受了如此重伤的人，要怎样在缺乏氧气、潜水服破损的情况下，承受一百多米深的巨大水压，还要携带一个沉重的黄铜罐，穿越生与死的阻隔出现在他的面前！

“教……”

亚纪嘴唇微动，牙齿不住地打着寒战。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显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最后时刻。

“别说话！”

曼斯将救生索挂上铁链，用力拽了拽，随后使劲朝直9C挥手示意，他的耳机在落水的那一刻就已进水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