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阿姨望着小梅的背影,再回头看着梅妈妈,脸色有些尴尬,但是她并没有离开,而是跟着走进了厨房。
“小梅啊,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来的,我也不跟你说别的,你也知道现在的政策,知青马上全都要回城了,那小姜也马上就要走了,他是不可能把你带走的,他更不可能留下来。你家就你跟你妈,你妈什么事都做不了,还说不了话,你这个条件,有几个婆家能接受的?人家小谷喜欢你这么多年了,我们村谁不知道,就凭他爹是村长这一点,一年去他家说媒的姑娘都不少,可他都看不上,为这事他爹跟他干了多少架了,可他还是心里就想着你一个。”徐阿姨看小梅头也不抬的烧着柴,就干脆蹲下来好能跟她面对面,“小梅啊,你好好想想你妈吧,一年就没几天不生病的时候,药钱出了饭钱都没几个了,你一个小姑娘,每天挣的工分哪里够开销的?你嫁到谷家去,能省多少力,你妈至少不怕没钱看病了吧。你看看你们家,快过年了,家里连块腊肉都没有,这年怎么过?”
“不吃腊肉就不能过年了?我才不信。”小梅烧着火,灶膛里的火光映得她的脸通红。
“你不要好话不听不识抬举,你要是不愿意,明年村长就让你去西边的堰塘挖泥巴,那个活都是男人在干,你一个小姑娘根本做不下来的。”徐阿姨语重心长的说。
“徐阿姨,这是你在威胁我,还是谷安来在威胁我?”小梅放下了手里的柴,盯着徐阿姨。
“我哪里有这个权利哟,肯定也不是小谷说的,他心疼你都来不及哪里可能做这种事。这都是村长说的,村长说那个活工分高,你要养活你妈做那个就比一般劳动分多些嘛。”徐阿姨忙解释。
“那不是挺好的嘛,要真给我分一个工分高的活做,我还要谢谢村长呢。”小梅脸上带着笑。
“嘿,你这闺女怎么好话听不进去呢?那挖堰塘哪里是女人干得下来的,累就不说了,还潮湿,你以后不落一身病才怪,你怎么还以为那是好事?”徐阿姨有点生气了。
小梅站起身去洗菜,边洗边笑,“涨工分还不是好事吗?我能让我妈过得好点还不高兴吗?”
“你这闺女太不听劝了!”徐阿姨气得一跺脚就出去了。她来到堂屋,拉拉正在做针线活的梅妈妈,“你这闺女就是个死心眼,你不劝劝她,我看你以后就守着她哭吧!”梅妈妈抬头看着她,然后咧嘴笑了笑。
“我走了,那块腊肉是村长给的,你自己看着办!”徐阿姨扔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天开大会,村长宣布村里来的三个知青都将在第二天回城。小梅坐在会场的后面,心不在焉的低着头。这时,一个纸团打到了她头上,她捡起来打开看,“晚饭后在老地方等我,不见不散。”没有落款,但从这熟悉的字迹和语句,她知道是谁。
小梅这一整天都很兴奋,想着能和心上人单独见面就让她无比的开心,但心上人马上就要离开了,这又让她特别的难受。
早早的吃过晚饭,小梅出门了,去他们约定的老地方。
可等了好久,都没看到心上人的影子,天黑透了,竹林远处射过来一束灯光。小梅警惕的站了起来,因为小姜是不会让电筒这么亮的,太亮会让老远的人都知道竹林里有人。
“梅姐姐,梅姐姐。”来人用稚嫩的声音喊着。
“妹妹?”小梅问。
“是我。”一个小女孩走到了面前。
“你哥哥呢?”小梅问她。
“他叫我给你带了东西来。”小女孩递过来一个布包,鼓鼓囊囊的。
小梅借着手电光打开了包裹,里面是一封信和一个散发着草药味的纸包。
她打开了信,熟悉的字迹让她的心砰砰直跳。
“梅儿:
很抱歉我的离开,国家政策我不得不遵守,而且你知道村长视我为眼中钉,即使我想留下,他也是不会答应的。
请原谅我今晚不能来赴约,我怕我受不了这分离的痛苦,会做出什么让大家后悔一辈子的事来。你的情意我都收藏起来了,我会一辈子都记得你的好。我现在回城漂浮不定,没有个落脚的地方,等我的工作落实了,我会给你写信的。
这个纸包里,是你和阿姨的药,系着红线的那包是你的。多喝水保护嗓子,我还想有那么一天能再听到你的歌声。
愿
你永远快乐!
永远记得你的人
1978年冬月”
小梅泪如雨下,默默的流着泪,没有一点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