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发现,或许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轻松,而结果又意外沉重。如果让他骤然失去一份友谊,他好像不一定承受得起。
而且最关键的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明白关客尘在生什么气。
关客尘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在某些方面,他甚至很是慷慨。
那时候,秦骁和他都离开了公司,秦骁去了外地的影视城,加入演员工会,等了一段时间,就开始拍戏,有时候还会有一两句台词,他也挺高兴,还会把片场的照片发在朋友圈和微博上。
其中有个群头,找他拍了好几次之后,很是赏识他,跟他说,这么年轻,不要消磨了青春,最近电影学院在办暑期的表演培训班,那里面都是专业的老师授课,让他也去报名学习学习。
建议得很好,但是报名费太贵,再加上那段时间还得脱岗,更是要损失一笔收入。群头热心是热心,但给钱是另外一回事,没那个闲钱来买股秦骁,只是劝秦骁不要轻易放弃机会,还把那个培训班的招生截止时间不停转发给秦骁看,增强一些紧迫感。
秦骁也是有些烦躁的,最后就不客气地回复:“都说了没钱啊,你难道让我去贷款啊?这才多少天就要上万块,我真去不了。”
关客尘问:“什么贷款?”
秦骁才发现,消息发到了关客尘那里,尴尬地解释发错了消息,又转发了那个表演培训班的消息给关客尘看。
“这种学院办的短期班确实是为了创收,”关客尘评价道,“我以前上音乐学院,暑假的时候也有人来上这种课,我们老师随便拿了几个平时上课的ppt过去糊弄一下,一个老师上几节课,就能拿到一笔钱。”
“哦,那好像也没什么可去的,跟以前公司找来的老师区别也不大。”秦骁说,“我其实也没有很想去,还那么贵,我怀疑这个群头说不定有回扣,才那么热络一直催我。”
本来这个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在报名的最后一天,秦骁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报名成功的信息,提醒他准时去学校报道,还会给他们办临时的出入证,让他赶紧上传照片方便办证。
知道这件事情的就三个人,秦骁自己没报名,群头又在给新剧组招募演员,还问秦骁要不要去,那唯一剩下的,就只剩那一个了。
秦骁加了那个负责的老师,原来也是表演系的助教,想要原路退款,人家却说合同上写了不能退,只能去上这个课。
收益的确是有的,甚至很多,可能那些本科学生听得已经没有兴趣的陈词滥调,在秦骁那里,却是从未有过的新鲜体验。更重要的是,给他们授课的老师,的确如关客尘所说,本身就是在电影学院里有正职,出来赚个外快的。培训了几个月,短期班解散,秦骁重新回到影视城的出租屋,却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说有个小角色,问他有没有兴趣去试戏。
他后来问过关客尘,明明说是创收糊弄的短期培训班,为什么还要给他报名。
“因为突然想起来,这种课好像没什么意义,但你也没有上过。”关客尘说,“那些靠着名气进三大影视院校的童星,现在倒是一个比一个多,成天不去上课还能顺利毕业。你凭什么就不能去了。”
“但是钱我暂时还没办法还你。”秦骁咬着唇,思忖了半天,最后只能发出赖账不还的声明,“你到底哪来的钱,不会去贷款了吧?”
“没有。”关客尘否认,但也没有讲自己是哪里来的钱,“你也别还我了,不欠我的,我把圆圆送去猫咖打工换的钱。”
这话当然是胡说八道,圆圆要是去了猫咖,虽然甜美可爱,但估计得把猫咖里的咖啡机和奶茶桶都忙出火星子,才能赚到那么多的报名费。说不定还得扣除掉打翻杯子的损耗。
所以说,秦骁能成名,第一步就与关客尘息息相关,如果没有关客尘自作主张的报名,他演戏的路要难走很多。
等等……秦骁不太有印象了,他连忙开始翻起了跟关客尘的聊天记录,甚至还有支付宝里的打款记录,看着那些零零散散的数字,有的备注了,但更多的没有。
他一直觉得欠了关客尘很多的人情,但或许现在了来看,他欠的不止是人情,还有很多钱。甚至这么久的时间里,他都没有想起来过。
秦骁突然想,也许制片人说的是真的,关客尘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已经生了他很久的气。
这对于关客尘来说并不公平,在他们之间,秦骁现在才是赚得比较多的那个,可是这却导致了秦骁理所当然地,不把那些零碎的金钱当回事,这一笔笔积累下来,欠的不知道有多少。他倒好,只记得给点猫粮钱就完事了。
秦骁抽了一张纸,开始计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