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打开门,邢恕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他。叶西杳垂着眼不说话。
他猜测邢恕又要道歉了。
从昨天到现在,邢恕已经用尽各种方式向他道歉,但叶西杳也说了,他理解,他原谅。
可是情绪是控制不住的。
他不想听什么好话,因为再合理的解释,再真诚的忏悔,都无法修复一个已经被戳破的泡影。
“我还有件事没说。”邢恕竟然不是要继续道歉。
叶西杳下意识地问:“什么事?”
难道安全局还有什么别的任务?还是说,就连邢恕现在的样子也是装的?是为了诈他?
最坏的打算都做好了,叶西杳鼓起勇气,听邢恕说话。
邢恕道:“其实,那个叫叶打平的不倒翁里有摄像头。”
空气仿佛凝固。
叶西杳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他,手一抖,盛着滚烫开水的茶杯眼见着就要掉下去。却被邢恕一手接住。
“我每晚都在看你。”邢恕一边说话,一边朝他走近,几乎把叶西杳抵在门背后,低声又说,“我看着你和你的玩偶们聊天,听你说你一天的开心和遗憾,有时候你戳一戳不倒翁的头,手指正好划过镜头,我都觉得你是在和我说话。”
“你……你们太过分了!”叶西杳憋了许久的火气,在这一刻忽然尽数涌上心头,又羞又恼地踢了邢恕一脚,“就算我只是你的任务目标,但我也有隐私!我从来没有害过人,没有做过坏事,你们凭什么用这种方式监控我?”
邢恕一点不觉得他踢得痛,并不退后,反而继续贴近他:“不是我们,是我,只有我。我能看到你在家的样子,看到你穿着薄薄的睡衣,一条白色小短裤,抱着那个又蠢又呆的大恐龙在床上滚来滚去。”
叶西杳红着眼:“你太可恶了!”
“是,我太可恶了。”邢恕明明看出来他生气了,偏不收敛,又接着说,“我根本不是监视你,我早就知道你不害人,你是个很乖的小恶魔,但我还是偷偷看你。一开始我只觉得你在家里的样子很可爱,看着看着就上瘾,想把你家那几个玩偶都扔了,让你以后都只抱着我。你说怪不怪,我是驱魔师,但我为什么一点都不想杀你,我从一开始就不想杀你。”
所有的愤怒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源头,叶西杳对着邢恕又踢又打,到后来不知不觉就释放出了魔气,每一次落在邢恕身上的力道都越来越重。
邢恕语速却不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笑:“那摄像头太破了,色调灰不拉几的,但就算那样,你在画面里还是很好看,皮肤又白,脸又小,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你不许说了!”叶西杳去捂他的嘴,“你简直……太可恶了。”
邢恕狎昵地吻着他的掌心,道:“我都这么可恶了,你就没别的要骂?”
叶西杳咬咬牙,骂了句:“坏东西!”
邢恕摇头,教他:“还是不够狠,你可以骂我混账,畜生,王八蛋,”
叶西杳立刻捡现成:“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他骂得红了脸,险些缺氧。
迟来的愤怒不仅是为那个监控摄像头,也为这么久以来他被邢恕隐瞒着的事实。
小小的茶水间里,弥漫着叶西杳的魔气。
而邢恕紧绷的神情,也在叶西杳对他又打又骂的这一刻终于放松下来。
肯发火就好,怕的是叶西杳不理他。
只要叶西杳还愿意在他身上发泄情绪,就总能有消气的那一天。
“……我以为那只兔子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其实也不过是你的任务。”叶西杳含恨咬在邢恕的虎口,见血了才松开。
“小宝真棒,咬人这么疼。”邢恕嘶了一声,才说,“但送你兔子是计划之外。”
叶西杳半信半疑:“为什么要送?”
邢恕苦笑说:“吃饭的时候,你看了那台娃娃机起码6次。每次有人去玩,你就悄悄抬头,真当我不知道?”
叶西杳:“……哦。”
行吧。
他真以为自己动作挺隐蔽的。
下一刻,叶西杳又想到别的事,继续咬他另一只手的虎口:“之前我们上下班的偶遇也是你的计划对不对,什么巧合,都是假的。”
“这倒是。”邢恕由着他咬,“我每天提前一个小时出门,去地铁口守你,被贴过两次罚单。下班送完你再开车回家,最长堵车记录两小时。这实在太麻烦了,以后坚决不能这么干。”
叶西杳:“……”
邢恕:“所以我决定搬去你家。”
叶西杳:“?”
叶西杳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谁同意了?”
邢恕耸肩:“没人同意,但我就要这么干,我们王八蛋做事不讲道理。”
叶西杳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干脆一把夺过已经洒了大半的茶杯,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这次邢恕竟然没再拦他。
叶西杳走出去以后,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邢恕仍站在原地,冲着他笑。
叶西杳收回目光,他想,邢恕应该是知道继续追上来也讨不到好,所以自觉地让他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