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几个家奴拿着脚凳跑到了兽车边。
帘子掀开,纪伯宰抱着睡着了的明意,步子极慢地走了下去。
他嘴角擒着笑,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
很多年前也是这么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有人在树丛里拥着佳人深情款款许诺此生相随。
既是要相随,那便该一起死,黄泉也不分离才对,他怎么还让她等了这么多年。
真是笑话。
夜风有些凉,怀里这人穿得薄,下意识地往他心口挤。
纪伯宰回神,看着明意这张恬静的小脸,笑意略略进了眼底。
她为了跟他在一起,居然连变成杀人凶手也不怕,甚至都不问问他到底跟齐柏有什么仇,还在他怀里睡得这么安心,跟只猫似的。
有这么信任他吗?
“主子。”不休迎出来,给他行礼。
就这一声,明意就被吵醒了,茫然地立起脑袋来左右看了看。
纪伯宰停下步子,语气略重:“你大晚上的这么大声做什么?”
不休:“……”
这莫名其妙的横祸,他说话一直是这么大的声音,先前主子也没嫌弃啊。
“是不是到啦?”小口打了个呵欠,她奶声奶气地问。
纪伯宰“嗯”了一声,抱着她继续走:“这院子大了些,你这舞鞋薄,我抱你过去。”
明意展颜一笑,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好。”
过了片刻,她突然惊醒,紧张地睁开眼:“到了?那奴要不要去哪里问安?”
“问什么安?”
“您的侧室姨娘之类的,不在府上?”
纪伯宰觉得好笑:“你从哪里听说我有侧室姨娘。”
明意茫然了一瞬,接着看他的眼神就多少带了点谴责。
光玩不娶,真是个负心汉浪**子。
不过也挺好的,这样以后就算离开他,也不用非要休书一类的麻烦事物。
明意将脑袋靠回了他的胸口。
纪伯宰看她这反应,以为她想要名分,脸上的笑意淡了些:“我不爱繁文缛节。”
再喜欢的女人,他也不会放在家里碍事。
“奴也不爱。”明意没看见他的表情,只随口答,“奴这身份,也不配登堂入室。”
她说的是真实想法,但纪伯宰听着,怎么都有些赌气的意味。
他有些烦,但又不太舍得放手,就只能沉默。
明意靠着他,又睡着了,被他放在主屋帷帐里的时候,脸上都睡出了两条跟他衣襟花纹一致的印子。
纪伯宰看了一会儿,气消得没了影子。
罢了。他想,哪个女人嘴里不爱啰嗦两句的,她刚立了功,原谅一下也无妨。
不休站在他身后,有些愕然地看着他这表情变化。
他一开始以为这个姑娘活不了多久了,结果怎么的,不但活了下来,甚至有些……影响到主子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