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看似很长,但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月底。
刘年还有两天又到了开学的日子。
早上吃过饭,孙长玉帮着他把装满礼物的篮子捆在自行车后座上,试了试牢固程度,又再次嘱咐道:“路上注意点,别骑太快,尤其拐弯的时候……从姥姥家里回来的时候,记得别让她们回礼,你不在家,我一个人也吃不了。”
今天是刘年去姥姥家走亲戚的日子。
原本按往常的习惯不该拖这么往后的,只是六天前他大舅赶集来过他们家,不想挨着那么近,才推迟到了今天。
听着孙长玉絮絮叨叨的嘱咐,刘年都是满口答应。
他也想念许久不见的姥姥了,想尽快去见她,答应完就想推车出去。
孙长玉却又叫住了:“你这里有根长头发,我给你剪掉。”
因为家贫的缘故,在刘大成活着的时候,他们父子的头发就都是她来剪的。
知道今天要去刘年姥姥家,加上要开学了,昨天她就又给他剪了一次头发。
这些年剪下来,她已经越来越熟练,但刘年平时懒得梳理,头发难免会乱,有几根剪不齐也正常。
刘年看着孙长玉转身去回屋拿剪刀,身子骨明显很敏捷,与刚来那天相比,能看到脸上多了些肉,气色明显也好了很多。
加上前几天把榆树上他认为有危险的侧枝锯下去后变得亮堂的院子,他出门时心情都好了几分。
他去姥姥家有两条路可以走,其中一条会经过张守富家附近。
他毫无疑问选择了这条。
倒也没有别的意思,但如果陈雪觉得条件合适,让他履行约定,他也不会拒绝。
谁叫他是一个尽心尽责的人呢?
比如前面九天的时间里,他就想方设法的履约了五次。
上次是两天前,他觉得要是再不去露个面,说不定就会被陈雪看成不守信用的人了……
这条路也经过张强家的门市铺。
他并没有见到张强,却听到张守运在那抱怨“天天除了打牌就是睡觉!牙还没好利索就通宵打牌”、“一分钱不挣,花钱倒是大手大脚”之类的话。
现在张强不行的名声不只是在夏河村,附近村庄都快传遍了,正因如此,平日里他都不敢露面,也就晚上出动了。
对刘年来说,这个局面已经让他和奶奶出了口恶气了,剩下的就看什么时候再送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进去挖沙子了——现在,至少在他们县,还不流行踩缝纫机,挖沙子才是主流。
不过,现在张强在外面的每一天都是惩罚和煎熬,刘年倒也不急着送他进去。
过了门市铺,再经过小学、一个修车铺、一个烧饼店,就到了他要走的岔路口。
因为地势稍高一点,陈雪经过后面的窗户,往外面一看就能看到路上的情况。
她一眼就看到了刘年的身影。
她心中就是一喜。
而且,张宏运昨天晚上通宵打牌,这会儿刚睡下,张守富今天则要去乡里开会,已经骑着那辆偏三轮走了。
她稳了稳心神,四下看了眼,视线很快落到了门边盛垃圾的簸箕上。
胡乱往里面扫了些杂物,她装着去倒垃圾就出了门。
到了路边的拐角处,不出意外的看到刘年正缓慢的骑车过来。
等他走近。看着他刚剪过的头和整洁的衣服,她轻声笑道:“哟,还打扮上了,你这是要去谁家相亲啊?”
刘年眉头一挑,道:“我看你是八字欠槽,五行缺曰了!”
其实,上次他已经跟她说过这两天要去看望姥姥,会顺路从这边走,要不然她也不会一直关注路上的情形。
只是陈雪没想到他上来说话就这么直白露骨——也不能说没想到,随着上课的次数增加,他说话是越来越没顾忌了。
一见面什么是不是波衣庠了,什么水多之类的话随口就说,一点都看不出是一个高中生能说出来的话。
但越是这样,她反而觉得两人之间少了疏离,那些话也更能挑起她的情绪。
不过这次她却是有了底气,并没有像前几次只是听着、受着,而是反击道:“我就是缺了欠了,怎么,你还敢在这里办了我吗?”
刘年四下看了眼,认真的问道:“就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