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街,冯厂长的家就不难找了——路口最大的那家就是了。
趁着没人,他重新把酒拿出来,放进竹筐里,然后推着自行车走了过去。
此时冯家大门敞开着,一个穿着跨栏背心的老者正坐在门洞阴凉里,一边看书一边吹着小风喝着茶。
“小伙子,你找谁啊。”
看到他过来,老者主动开口道。
刘年讲明来意后,老者,也就是冯盛茂冯厂长,果然很感兴趣。
作为爱酒之人,一看到刘年抱过来的酒坛,从坛身和酒泥的状态,他一眼就判断出酒确实得有些年头了。
至于说是不是和刘年说得一样,是他爷爷存下的,到现在已经有四十一年了,冯盛茂估摸着应该也大差不差。
接下来就是谈价的阶段。
“小伙子,你应该知道孔府家酒吧?”
刘年点了点头。
孔府家酒,对有着后世记忆的刘年来说已经是个很淡的记忆了,但它长期在央视打广告,那句“孔府家酒,让人想家”的广告词,可谓是家喻户晓。
冯盛茂见他点头,又笑道:“现在礼盒装的孔府家酒一瓶45,我厚道点,看在你这酒有些年头的份上,给你按一斤50,你觉得怎么样?”
池水县离着生产孔府家酒的酒厂不远,属于它的地盘,对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来说,论知名度孔府家酒可能还要远超那些大厂名酒。
刘年却不是这个年代的普通人,他知道存了四十一年的老酒是什么价格。
即便现在经济远不如后世,也不可能卖这么便宜。
何况,这坛经由客栈空间制造的老酒保存还那么完好,几乎没有跑酒。
所以,听他说完,他直接伸手道:“冯厂长,你把酒还给我吧。”
冯盛茂是爱酒之人,面对保存这么好的一坛老酒,既然遇到了,哪里舍得眼看着再失去它?
他忙道:“哎哎,小伙子你别急啊。”
“我跟你说,纺织厂的正式工一个月才210块钱,你这一斤酒50块已经不低了!”
刘年摇了摇头,手已经摸到了酒坛上。
冯盛茂急了,赶紧按住他的手,道:“小伙子,做买卖就是讨价还价,你嫌我出的钱少,你就说说你想卖多少钱,哪有一句话不合意就不谈的?”
对刘年来说,这种老酒来得容易,他只是不想被人当成棒槌,并没有想过要卖出高价,于是随意的说道:“冯厂长,价格您来定,只要诚心,我不还价。”
冯盛茂微微有些动容。
他仔细盯着刘年看了两眼,见他明明穿着最便宜的衣服,身上却偏偏有种宠辱不惊的气质。
他沉默了一下,举起两根手指,道:“两千!”
这个价格还在刘年的预期之上,他很痛快的答应道:“好。”
冯盛茂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心疼起来:“就这么一坛酒两千块钱,一斤四百块钱,亏大了呀,这个价格都能买好的五粮液了!”
刘年好笑的道:“冯厂长,您买的五粮液是存了四十一年的老酒吗?”
“那种酒里就算有这么高年份的老酒,估计也就占百分之几,主要是用来定味儿的。”
见他懂里面的道理,对于花的两千块钱就释然了。
刘年又提醒他再验验酒,则让他对刘年的观感更好了。
毕竟两千多块钱的东西,他就拿锥子撬开一块坛口的泥块,凑近闻了闻味。
等闻到封在盖子边上从坛子渗出来的酒香,他彻底没有了怀疑,却舍不得继续开了。
作为一个爱酒之人,闻到老酒的味道,他彻底把花两千块钱的事丢到了脑后,反而对送来美酒的刘年甚至有些感激,忍不住拉着他多聊了几句。
退休之后,冯盛除了爱酒,还喜欢读古典名著,等到知道刘年这次来除了卖酒还要去给杂志投稿,文章还和《西游记》有关,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平时读名著更多的是停留在“读”的层面,这四篇文章却是搔到了他痒处,又忍不住和他探讨起来,并一起对引用不完整的内容进行了增补修改。
最后更是拉着刘年吃过午饭才放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