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客厅里落针可闻,梁絮白在他身旁坐下,依稀可以从听筒里漏出来的声音辨别出电话那端之人正是郁湘。
“你现在处于风口浪尖,不要正面回应任何质疑,因为无论你说什么,对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来说都是错误的,‘不孝’的名词已经钉在你身上了。”郁湘在电话那端温声叮嘱,“你只需要安心待在家里养胎,剩下的事姐姐可以帮你摆平,就当是姐姐回报你这些年为我的付出,好不好?”
听见最后一句话,郁楚当即辩驳:“姐,我不需要你回报,我也没有为你付出什么,这是我的本分,也是我应该做的事。”
郁湘轻轻一笑:“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甘情愿为我挣钱养病,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所以姐姐今天也是心甘情愿为你解决麻烦,你信我一次,好吗?”
郁楚拼命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自己的反应时,只好出声拒绝:“不行!这些年我从未向媒体公开你的身份,为的就是不想让别人打扰你,如果因为这件事出面,以后你的生活肯定会受到影响!而且他……他很可能会纠缠上你。”
郁湘又笑了两声,带着轻蔑和讽刺:“他早就缠上我了。”
郁楚一怔:“什么……”
“行了,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切记,你现在不要回应任何质疑。”郁湘说罢便掐断了电话,徒留郁楚握着手机发愣。
梁絮白安抚性地搂住他的肩:“相信姐姐,在找出录音原件之前,只有她出面才能控诉你爸。”
郁楚侧过脸看向他,问道:“姐说我爸早就缠上她了,是什么意思?”
梁絮白挪开视线,没有接话。
郁楚发现了端倪,立刻捧起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你知道这件事?”
梁絮白如实相告:“知道。”
附在男人面颊上的手指微微发颤,指尖温度与这个季节格外相衬。
到了现在,梁絮白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上个月咱们公开恋情不久,你姐姐向我求助,说你爸以她的名义借了几十万高利贷,那些催债的都已经闹到学校去了。她找了学法律的同学帮忙,但是起诉流程非常慢,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打电话给我。”
晚上八点,湘州电视台演播厅临时增开了一场直播。
湘州电视台属于地方台,平时不会有多少热度和流量,但是此番直播的人和内容与时下备受争议的明星郁楚有关,故而人气瞬间就飙升了。
这场直播是临时加置,电视台没来得及准备台本,于是挑了个救场能力很强的主持人来参与直播。
但是郁湘表示这场直播不需要任何人提问,她会自行将事情梳理妥善,什么时候讲述完,就什么时候停播。
大抵是念及她是个高中语文老师,有自己的逻辑,电视台便没有干预此事。
直播画面打开时,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头戴毛线帽的微胖女孩正坐在单人沙发上,她没有化妆,整个人略显憔悴。
这是梁絮白第一次见到素颜的郁湘,没有妆容掩饰,属于病人的脆弱气息扑面而来。
郁湘虽然憔悴,但是眼神明亮,饱含着生命之光。
她面对镜头微微一笑:“大家好,我叫郁湘,是演员郁楚的姐姐。今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想替我的弟弟澄清一件事——他并非网传的‘白眼狼’,也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家人的事。
“郁楚出道快三年时间了,他从未向媒体公开过我这位姐姐的存在,不过大家无需质疑,我们姐弟俩的关系非常亲密,没有任何不和。他之所以这样做,完全是为了保护我,因为我是一个浸润性导管癌患者——通俗点说,我患了乳腺癌。”
她将随身携带的文件夹打开,里面除了诊断说明书之外,还有她这几年做治疗的记录,每一项都清清楚楚记载在册,无从作假。
“关于郁国庆先生在节目里所说,我弟弟是个不管他死活的白眼狼,想必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评判此事的真伪。
“在我十岁那年,母亲因病去世,同年,我的父亲,也就是郁国庆先生,他为了寻找第二春,就把我和五岁的郁楚送往外婆家了。第二年便迎娶他人为妻,并诞下了一个孩子。从那之后,他每个月汇八百块钱给我和郁楚当生活费。
“可是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从他那里获取任何与父爱相关的东西,十几年来,他也从未看望过我和弟弟。
“或许大家想说,十年前的八百块与现在的两千没区别,但是这八百块钱包含了我们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及看病治病的钱,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外婆用她的退休金在养我们。
“自从楚楚成年之后,郁国庆先生就断了我们的生活费,不过那个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回到高中母校任职,有能力挣钱养活自己和弟弟。然而天不遂人愿,我在工作的第二年就被检查出患有乳腺癌,给了我精神和金钱的双重压力。
“我那个时候没有任何积蓄,学校念在我情况特殊,便提前预支了我半年的工资,并且组织教师给我捐款,让我安心治病。
“乳腺癌是个什么概念我心里非常清楚,但是我患病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我不甘心就此切除乳.房或者死亡,所以在医生的建议之外,我选择了保乳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