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抚好茯芍、向她展现足够的价值。
只要他的价值胜过沈枋庭,即便茯芍恢复记忆,也还会对他留情。
黄玉……对,他需要黄玉的血统,对茯芍来说,再没有什么比那更具吸引力。
真的如此么……
陌奚脚步一顿,立在台前,对着远方苍茫的雪景。
真的只要他在各个方面做得比沈枋庭出色、真的只要将黎氏一族圈养换血,茯芍就会选择他、抛弃沈枋庭么……
如果是丹樱、是黎殃、是其他的雌妖,这个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但落到茯芍身上,陌奚没有把握。
她留在身边的,从来不是出类拔萃者,能力和情分,茯芍看重的是后者。
而他和沈枋庭最大的差距,便是情分二字。
他和茯芍之间太过顺遂,没有惊心动魄的并肩作战;没有筚路蓝缕的携手共进。
与此相反,琮泷门屡屡打压茯芍,沈枋庭得以完成了不知多少次英雄救美的戏码;他于她有无数次救命之恩,这是陌奚所不曾有的。
他留不住茯芍。
陌奚绝望的意识到这一事实。
一旦茯芍恢复记忆,便会毫不犹豫地奔向沈枋庭的怀抱。
那本在为茯芍种下蛇毒后逐渐平息的躁气又一次沸涌而起,一声一响,从血液里传出的厉啸吵得陌奚头疼欲裂。
种下蛇毒根本不够,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能留住茯芍……
陌奚抬眸,望向前方殿门紧闭的王殿。
有一瞬,他突然羡慕起茯芍来。
茯芍所钟爱的玉是那样乖巧,虽是死物,不能言语,却能永远安静地待在她尾中。
若茯芍也能像那些玉一样,乖乖地一辈子待在他怀里,该有多好。
一丝久违的杀意渗了出来。
陌奚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比起看着茯芍投入沈枋庭的怀抱,不如将她的尸体留下。
不,他要的不止是那具肉身,还有茯芍的灵魂。
以地缚之法,只要在王宫虐杀茯芍,让她含恨而死,她的灵魂就会被怨气束缚在宫中,永生永世不得离开。
只是如此一来,那双琥珀瞳里便再不会对他升起燃烧般的纯然欢喜 ……
陌奚眉间微舒。
不要紧,能留下茯芍就够了,其他的细枝末节,他并不在乎。
何况生气时候的茯芍,也是那样可爱。
他推开殿门,融融暖气扑面而来,一见到他,本在地上悠然吐信的黄玉蛇倏地爬上了房梁,去到了离门最远的角落,警惕地盯着陌奚。
陌奚的眸色不觉放缓。
那些焦躁、暗鸷像是一层冰霜,在看见茯芍的刹那,被屋中的暖意尽数消融。
对着茯芍,陌奚升不起半点阴戾。
他朝茯芍走去,无奈笑道,“别担心芍儿,我不再逼你出门就是了。”
见他走近,茯芍愈往后方缩了缩。
自她尾后的梁上折出一点玉光,陌奚一顿,旋即漾开了笑意。
原来是早有预见,在他来之前就选好了藏宝的地方。
“就这么讨厌出门么?”陌奚仰头,对着梁上的雌蛇道。
茯芍自然不可能回应他,只是伸吐着蛇信,提防陌奚又把她骗出巢穴。
“是么。”陌奚弯眸,自语着接了话,“若能一直这样,倒也不坏。”
如果茯芍能永远这样抗拒出门,哪怕一直不开灵智、保持着凡蛇的模样,陌奚也欣然接受。
倒不如说,现在的茯芍全权由他掌控,能见谁、不能见谁;去哪里、不去哪里,就连每天吃什么都由他亲手安排,比之以前让他安心了许多。
殿门外传来轻盈的脚步,陌奚转身,从门外宫仆手中接过了今日的食物。
“芍儿,该进食了。”他将玉质的餐盘放在殿柱下方,往食物上滴了自己的血后,退开两丈,为茯芍留出安全空间。
嗅到妖力浓郁的血腥味,茯芍这才施施然游下。
下来之前,尾巴扫了扫,把藏在梁上的玉往更深处推了些。
她吞食了玉盘中的鹿腿,低头舔盘上留下的鹿血时,忽然看见了旁边摆放着的奇怪东西。
以往那个小玉盘里放着茯芍爱吃的水果,今日呈上来的没有水果气味,是一根她不曾见过的物什。
手腕粗细,手掌长短,通体半见,表面附着一层莹润的玉光。
茯芍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尾巴,再回头对比盘中的物什。
倏忽之间,她瞳孔收缩成针尖,伸出的蛇信也晾在外面,忘了收回。
陌奚就见,茯芍僵停了片刻后猛地低头,衔住了盘里的玉米,飞速爬上了房梁。
他一开始以为茯芍是要把玉米带回安全处享用,然而第二天,陌奚就见茯芍衔着玉米小心翼翼下地,把那颗玉米放在血淋淋的鲜肉前,自己退了开去。
她别过头张望着其他地方,过了会儿回头,见盘里的肉一点儿没少,便用蛇首拱了拱盘前的玉米,像是在催促——
吃呀,快吃呀。
这明显的让食动作令陌奚愣了下,旋即,他的目光停留在玉米之上。
一样鹅卵石状的鳞片、一样的半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