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王终归是没找到人。
于是翻着记忆里的东西拣出点能用的,回家把那本皱巴巴的练习册挑出来,走着寻到处僻静地,拢了堆土做了个草率的冢。
在冢前静默半晌才转身回去,倒也未思忖些什么,就只是哀而已。
结果头七的时候正怀着沉重的心情举上3注香拜着,才刚虚拜了半下,就被灰头土脸着从草丛里连滚带爬折腾出来的许晓撞个正着。
谁家好人给活人过头七的?
“那啥,总归有点祈福的寓意在里头的哈…”
倒也不怪王显这样,早从百几十年前开始,人们对于生死之事就看得很淡,被迫的。
庆生的传统还有所保留,毕竟对于那么多的普通人而言,一潭死水般的生活里多个变数当然是件好事,但死亡却是十足的悲剧,一份劳动力资源就这么活生生被浪费掉,还搭进去几十年的粮食,当然没有再为之破费的道理。
王显为许晓做的那些,只是他在遗憾中将四十余年的知识归纳整理而得出的相对恰当的结果……吗?
还是说,那虚无缥缈的所谓“血脉”,所谓“传承”?
这么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在他学生的面尴尬得抠地,倒是让许晓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但没等他开口说什么,老王放下了挠着头的手,对着蓬头垢面的许晓叹了口气。
“趁我老婆孩子没在家,赶紧的。”
“好。”
洗完澡换上了老王的旧衣服,许晓啪地一下坐在王显对面——那里有一碗明显刚煮好的汤面。把它稀里呼噜吞完,他将勺子搁在碗上,为接下来漫长的沉默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
“你…”王显张了张嘴。
“所有的后果能担好吗?”
许晓抬起头来看了老王一眼。
“能。”
“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不能。”
“那这件事你不该做。”
“…那你不该帮我。”
王显拧着的眉头松开。
“也就是说,你本来能把事处理好?”
没等许晓回答,王显哈哈笑了两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已经够了,其实你在初中那会儿就足以作为成年人生存,没道理大了反而做不到。至于我,就不必你来操心了,既然帮你了,自然当时就有了承担后果的准备,何况,这件事也没有第3个人知道,自然就没有后果嘛哈哈…”
笑声渐渐小下去,老王看着依旧沉默的许晓,眼角抽了几抽。
“不会吧。”
“嗯。”
无数发动机的轰鸣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