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傻了,袁凌,这几日里我一直关注着天荡山周围的异状,白日里金虹贯日的奇景我自然也探查到了,身为百转刀府的少府主,你没有理由不清楚我截杀这些镖客的理由,需要我明言吗?”
“是啊。”袁凌缓缓靠在身后树上,树叶一阵晃动,最后仍恢复平静,“风云碑,即使是残缺的,三分之一的风云碑,也足够你为此疯狂了。不过以你的年龄观之,即使得到了风云碑,有那虚无缥缈的传说,你觉得你真的有能力在碑上刻字吗?”
“老夫今年已经过了六十大关了,天下第一,武功盖世,已经不再是老夫的目标了。”烈尊叹道,袁凌仔细观察着他露出的那部分皮肤,果然清楚看到了皱纹和皮肤松之像,算算年纪,烈尊在西域成名是在三十多年前,他有如此高龄也属合理。
烈尊收起伤春悲秋之心,继续说道:“即使风云碑对我无用,天下间不知道有多少野心勃勃的高手想得到它,在碑上留名。掌握风云碑,就等于掌握这一有利筹码,在日后的交易中占据主动。”
话说的好听,但袁凌心思何等深沉,毫不为之所动:“占据主动,凭你?你以为自己的能力能保住风云碑吗?在那些真正的雄图霸主之前,你无异于怀抱着玉璧的稚童,想和别人站在对等的立场上提条件,你还做不到。”
此言无异于赤裸裸的蔑视,但烈尊身为凶名远扬的黑道高手,居然还沉得住气,甚至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风云碑是烫手的东西,我的实力足够在天荡山称雄,但放眼天下,能杀我的人不知凡几,若是我手持风云碑残片的消息传出,想必不知哪天,我甚至都未必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但我也请袁少府主好好思量一件事。”
“什么?”
烈尊的下巴微微抬起:“若无龙虎镖局运送风云碑的消息,若无自己能得手的把握,我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趟这趟混水吗?”
“嗯?”袁凌沉默下来,确实,押送的镖物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恐怕在整支镖队中也只有顾影一人知道详情。而就刚刚的接触来看,烈尊无疑是个心机深沉的老江湖,绝不会因一时利益忘记背后的巨大风险,他的言下之意是……这次行动背后仍有隐情。
“我说过,我不和不知底细的人谈条件。”袁凌目光如炬,宛如利箭要刺穿烈尊一身黑袍,“你甘愿冒这种风险,是受人指使,还是已经找到了下家?”
“年轻人,了解太多并非好事。我言尽于此,剩下的端看你一人的决断。”烈尊双眼眯起,愈发像一条噬人的毒蛇。
“一个当年的四品高手,截杀镖局车队,最后还能被逃出一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人,镖物明明在那人身上,你却没能第一时间追击。”袁凌话锋一转,句句所言却是直指烈尊此时不容乐观的状况,后者眉宇间终于有阴郁之气结起,袁凌继续说道:“你受伤了。”
见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袁凌笑道:“果然,杀掉顾影,你自身也受了不轻的伤势,甚至让你无法在第一时间追击逃掉的风奇正,更甚者……这种程度的伤势,你到现在还未完全恢复。”
“你的推断不错,顾影的实力超乎我之估算,即使在战前我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但没想到居然会伤到连追击一个七品都没到小子都无法做到的地步。”烈尊拍落肩上落叶,微微转动手腕。袁凌缓缓移动脚步,踩断枯枝败叶的声响一声声加剧了四周紧逼气氛。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袁凌再度跨出一步,双方距离已经不到五丈,这个距离下双方都有将对方一击毙命的信心,“就算我无法得到风云碑以换取利益,杀掉重伤的你,将你的人头带到书院之人的面前,退而求其次,百转刀府也能获得不俗的利益。”
“你会愿意放弃我这个助力吗?”
“再好的助力,也只是针对风云碑而来,正所谓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你的人头在我眼里说不得要比风云碑更加贵重啊。”
“哈。”烈尊干笑一声,道:“我清楚你隐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但年轻人,相信我,即使我现在有伤在身,你也没有杀我的能力。”
“要试试吗?”
谈判将近破裂,烈尊低估袁凌谨慎的程度,他心知对方未必完全对自己的计划不感兴趣,但风险甚大,要与书院为敌,自己必须拿出更多的筹码。就在袁凌再度握刀之际,身后寒风凛冽,落叶残影之中,竟无声无息地再现一条魁梧身影。
“是你?”感应到熟悉的气息与杀意,袁凌余光向后看清来者面容,心头一震,再看向烈尊的眼中便已没有了故作的嚣狂和轻浮,他将半出鞘的长刀收回刀鞘,道,“谈谈你的计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