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涉冬儿,苏离心中的不悦愈发强烈,手指轻敲桌沿,道:“老先生你的话让我不理解了,难道以诚待人,放下身姿,是会令人不满的做法吗?”
老人心中了然,这孩子果然是长久在府内居住,对外界的认知不多,性格也直来直往,否则不会问出这种问题。然则其对世事道理并不十分了解,却也绝非愚笨之人,可若他继续坚持这样的行事方式,有朝一日这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耐下心来解释道:“以诚待人当然是极好的行事准则,但小友啊,世上除了道德之别,还有身份之差。小友若将这份谦逊与诚恳用到与身份相当之人的交往当中,那便是引人称赞的好事。可若是小友不顾身份之差,对身份卑贱之人也一视同仁,虽能赢得他人一时的感激,但日后,说不定自己的名声便有可能受损。甚至这对受小友之礼的人也不算是一件好事,因受了不该受的礼而招致杀身之祸的人,可不在少数啊。”
“咳。”
坐在不远处的杜羽见两人观念差距不小,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谈话。老人也惊觉自己说的太多,低声道:“当然,这只是小老儿个人粗浅的见识,说来徒增笑料,小友别往心里去了。”
“无事。”苏离默默反思着老人的话,“老先生所说之道理实在,也是我之前不曾思量的事情,有些道理确实是书上不曾写下的,晚辈受教了。”
“哈。”苏唐懒散地敲了敲脖子,余光瞥见了苏离一脸认真思考的神情,淡笑一声。
坐在杜羽身侧的李霖并无太多耐心,在江湖上打拼十数年,这种道理对他而言更没有丝毫意义,自入村里以来的一切已让他心生不耐,开口道:“人还没来吗?”
苏离眉头一皱,看向李霖:“李先生。”
老人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算算时间,也该是孙小子将人带到这儿的时候了。
“看来小友要找的人已经到了。”
“到了吗?”苏离略有不安,总觉得事情进展不该如此顺利。老人则告罪一声,起身开门,门外除了赶往跑腿的孙小子,一位妇女以及一直依偎在女人身侧的孩子外,并没有冬儿的身影。
老人心头一震,他已经清楚苏离要找的是一位侍女,那怎么说也该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孙小子带来的人蝌蚪不符合这个条件,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女人和孩子先进屋,自己则抓住孙小子的肩膀将他带到房门外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这家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吗,怎么没见到她,你有没有跟这家人说过是苏家来人了?”
村长的面色一反常态,严厉非常,孙小子从未见过村长这样的样子,被吓得浑身一抖,才吞吞吐吐道:“这……可是刘氏告诉我,三天前她的女儿已经赶回苏府了,照时日算来,现在怎么也该到了才对。”
“什么?”
村长干枯的手掌猛然一缩,紧接着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不禁望向屋内,此时的苏离与刘氏女子两人互相问候,并未看出什么问题,但他知道只要苏离再多问两句,刘氏之女失踪的事实便不可能掩盖。
老人缓缓松手,心知事情已经逐步踏入无可挽回的境地。孙小子则揉了揉自己被抓痛的地方,不明白为何村长会突然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这……罢了。”
老人脑识急转,苏离与刘氏的谈笑生对他而言仿佛催命咒语,他深吸一气强行按下纷乱心绪,道:“这样吧,你带上徐三,两人一起前往衙门,直接告诉县老爷苏府的人亲临于此,要彻查余海村一位妙龄少女的失踪。他若不信,你的态度一定要强硬,就说来者所乘坐的马车上带有飞燕标志的金色家徽……就这样,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