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吗？

不，即使只剩下一条路，他也未曾感觉到害怕的情绪。

他有把握吗？

不，没有任何的把握，没有任何记载，连怪物都在期待之后的发展。

或许从一开始，他便行走在未知的路上。

没人幻想过扳倒神明。

在精神世界，污染的源头，祂是无敌的象征，无法被战胜，只能被吞噬。

作为聪明人，也是一直以来的习惯，顾澄鸢总会在内心演练好行动步骤。

比如逃跑的路线，比如之后需要做的计划。

顾澄鸢习惯一切准备好再行动，连失败的可能也会考虑进去。

大多数时候，顾澄鸢都有所预料，所以他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也能瞬间做出判断。

他本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活在既定的世界里，按部就班的规划中。

然而大多数时候，事情的发展总不能如自己所料。

尤其是身处精神世界里，未知的空间中，有太多太多无法预料的意外。

替换眼球后会发生什么，是立刻死亡，还是之后被眼球怪控制？

理智崩溃后的精神会出现何种变化，无人都能够担保。

那么要放弃吗？

不，绝无可能。

顾澄鸢可是骗子，是巧舌如簧，愚弄世人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他不过是给人设增添了几个修饰词，比如...

赌徒。

骗子的存在总会与这些词挂钩，每一句谎话在说出前都有一半概率被识破，那每一次的欺骗，何尝不是豪赌呢？

偏离既定轨道的事实让人烦躁，同时也令顾澄鸢感到好奇。

他的呼吸在加重，他的双手在颤抖，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感情喷涌而出！

犹如喷泉般。

[不！]

[不可以！]

一阵剧烈的疼痛过后，顾澄鸢没有打任何麻药，徒手将自己的眼球抠出来。

鲜血没有瞬间涌出，明明已经将伪装成怪物的眼球挖出，视线却仍是明朗的，没有归于黑暗。

答案显而易见，自己早已陷入疯狂。

“哈哈...”顾澄鸢无法控制自身的反应，犹如一只大手攥紧他的心脏。

在痛苦中，他缓缓抬眸，瞧见大眼怪眼中的自己。

他明明是跪着的，倒影的他却是站着的，分裂成三个，朝着自己的心脏刺去。

触手在身后胡乱舞动，因为疼痛而抽搐，扭动成各种形状。

“哈...哈哈。”顾澄鸢忍不住笑出声，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可能疯了。

“我已经疯了啊，原来我一直疯了。”他自己的声音宣布道。

理智值疯狂下降的信息甚至都不用看，混沌的大脑短时间内无法加载过多的信息。

顾澄鸢只记得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他拾起地上的眼球，那是活物，尾端还有无数根像是神经的细丝，正在扭动。

大眼怪轻笑道：“怎么？自己眼睛都抠下来了，现在反而害怕了？”

“只是看看合不合适。”顾澄鸢无所谓道，冷静地抬起手臂，与自己缺失的眼睛靠近。

大眼怪的愉悦毫不遮掩。

“顾澄鸢！你已经成功证明了自己，你是最值得我敬佩的合作对象。”

“今后无论什么事我都会帮助你的，你想知道什么我也会告知。”

“我所知道的，远比你想象地要多。”

小弟却是哭腔，它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瞧着大哥涉险。

[什么帮助，我知道的肯定比你更多，呜呜呜，大哥，好痛，好痛的啊。]

顾澄鸢从头到尾没喊出一个音节，他一鼓作气，将眼球塞入自己空荡荡的眼眶。

那伸长的根须瞬间拉直，像是一根根针，笔直刺入身体中，带来密密麻麻的感觉。

那是疼痛。

最为清晰的感情。

靠近大脑处，最激烈的痛感！

终于，一滴红色的液体从“手术”完成后的眼睛流下，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液在流淌。

【理智值正在下降！】

【理智值即将降低到阈值，请主播注意！】

以自己为中心，世界宛如发生大爆炸般，顾澄鸢遭受这股冲击。

“嗡————”

最终，晕倒在地。

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