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哥,阿姨是出去工作了吗?”
孟汀吃完最后一口饭,一个饭粒也没剩,喝了口水,对倪阳州说:
“没有,我妈妈生病了,在家。”
倪阳州回头看向带小锁的房间。
“就是那个房间。”
“为什么……”,后面想说的原本是“锁着门”,又觉得只是朋友,问这样的事有点太过。
“精神病,不能开门,可能会走丢。”
倪阳州心下哑然,讷讷地点了头。
孟汀说得自然,好像也没什么太多值得悲痛的,他已经习惯了照顾母亲,习惯了闲言碎语,也习惯了独来独往。
倪阳州看着对面人低着眉眼,自己孤独地开口道:
“你的妈妈至少还在。
我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我妈。”
倪阳州说的是真实世界自己的母亲。
自己车祸住院,全程不清醒,也不知道母亲一个人是怎么撑下来的,她会不会惶恐痛苦,却又无人可说呢。
第一个任务还没走完,自己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去,也不知能不能成功回去。
倪阳州沮丧地像被推落悬崖的气球,或许他会一直慢慢地飘下去,或许他会在某块岩壁或者某截树枝上砰然炸裂,永远回不到故乡。
孟汀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嘱咐过要要注意同桌,英语老师当时挽着耳边的头发,殷切地告诉他“倪阳州的妈妈在国外再婚了额,一年不一定回来一次。”希望孟汀能主动团结同学,和倪阳州搞好关系,起到些好的影响。
是担心国外的妈妈一去不回吗?
孟汀没有言语,他自觉嘴笨口拙,也说不出什么动人的话,只伸出手,捏了捏倪阳州的肩膀。
二人也不是沉湎于痛苦的性格,话已至此,都不在提,倪阳州也不再问孟汀母亲的事,只想着对方主动说再收集信息。
天色已晚,倪阳州趴在孟汀的木头桌子上写作业。
孟汀早就完成了学习任务,去了东屋一趟,没发出什么动静,回到西屋,又开始从箱柜里翻床单被褥。
幸好,家里虽贫瘠,换洗的基本床褥还是有的。
“晚上我们睡一张床?”
倪阳州叼着笔头,望向正在铺床的孟汀。
男生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别的房间了,你想睡跨屋?”
倪阳州原本是毫不忌讳的大大咧咧性格,在自己的世界里上大学时,北方大学的澡堂里和舍友一起去光溜溜的洗澡都没有任何不适。
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世界遇到了阎锦的事情,他突然对俩人睡一张床有了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抱主角大腿抱到床上感觉……
感觉这本书的标签要跑偏。
孟汀铺好床单,又铺上一套被子,因为是农村土炕,现在又没有到需要烧炕取暖的寒冷季节,垫的东西不是很厚,家里的换洗足够用了。
倪阳州看着宽敞的土炕,炕上的两床被子,中间还隔了一点点缝隙,心里觉得安稳了很多。
“不,我和你睡,我要睡炕。”
倪阳州笑道。
孟汀听了话,指着倪阳州眼前的作业,“完成了?”
男生一低头,不再嬉皮笑脸,“马上马上。”
孟汀看着男生龇牙咧嘴地完成了作业,一些不熟悉的问题,孟汀一讲,倪阳州便马上回忆起来了。
不是不可救药。孟汀思索着,理解能力强,能举一反三,有些知识不太熟,但背的很快,字迹虽狂放,但也勉强算潇洒漂亮。
怎么会摸底考试考得那么低呢。
“阳州,”倪阳州咬着笔杆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坐到身侧的孟汀,这是第一次听到对方直接称呼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
“这次月考,考进年级前100吧。”
……
?
倪阳州惊诧道:“我?年级前一百?
老哥你知不知道年级四百多人,我上次考433啊。”
孟汀点点头,“我觉得你能考到。”
“我觉得我不行,”倪阳州心里发愁,要是任务进度一天一个四十、五十的,自己都不一定能待到下次月考。
不过早走也好,快进任务,给自己的开个好头。
“不,”倪阳州发现这句话说出来有歧义,马上反驳道“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孟汀好像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半晌,接着道“对,我知道的,你很行。”
倪阳州默默无语,低头继续去啃数学题,心里疯狂呐喊道“主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小心秃噜出一句黄腔啊,不要接这种话茬,OK?”
一声猫叫响起,倪阳州抬头偷偷往外看了眼,“监工”小孟老师及时用他那长长的手轻按了一下男生的头,提醒道:
“不要看猫,做题。”
倪阳州不死心,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浓密的阴影,问:
“你家养的?”
孟汀也转过头去,透过浸在墨色里的月光,看向远处树上绿莹莹的两个光点,用慢悠悠的语气说道:
“天生地养,野猫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