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站没动，像是对汗衫摊主破口大骂没什么触动，还是眨巴着暗红大眼睛……甚至，还啃了一口苹果。

“……”挑衅？

其实她也没别的意思，她是真的不知道做什么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她的本能告诉她这个苹果不像地下城养出的那些又小又涩的苹果，是又甜又香的，她又很饿，她就想吃。

吃了几口，又有些犹豫不决，看一眼摊主，这几个动作来回做。

“……”

这小姑娘装清白可怜挺有一套啊。

汗衫摊主摆手叹气，“这次算我倒霉，吃了就走啊，别再让我看见你……”

林夕眼睛蹦出亮光，一个刚学到的求生技能得到了验证。

她高高兴兴给摊主鞠了一躬，“愿神明保佑你。”

汗衫摊主看着林夕背影，“挺好一姑娘，就是脑子有病……”

这回换细眼睛乞丐无语中。

“愿神明保佑你。”

林夕学着细眼睛乞丐刚刚的样子念叨一遍……然后真诚地朝他伸手。

“……”

跟一个要钱的乞丐要钱，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细眼睛乞丐与林夕真诚的眼睛对视，不动声色把碗里的钱藏进口袋，“我没钱。”

林夕食指指了指他口袋。

“……”

细眼睛乞丐心里砸吧：没当面拒绝、还好心给台阶下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吧！

耳鸣笛声响起，车子疾驰。

“快看，车子！”

乞丐赶紧指着林夕身后，想趁林夕不注意溜走，奈何林夕只盯着他口袋。

“警报警报！城中突然出现发病变异株，我方警官正在全力逮捕中，请各位市民赶快回家！！”

还没来得及重复，又是一条！

“警报警报！请各位市民尽快回家！疑似新型变异株，发病极其迅猛！目前已经进入狂化！我方即将动用武器，容易误伤！请尽快避难！！”

车鸣，闯红灯，破碎，尖叫，流血……周围街上已经乱糟糟一片。

乞丐嗤之以鼻，收回目光，依旧面不改色，抱着胳膊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同样面不改色的姑娘。

这个要财不要命的姑娘，眼睛居然还惦记他口袋里的钱。

乞丐：“喂，你为什么不走啊？”

林夕：“去哪啊？”

“回家啊……”乞丐又改口，“或者，去避难所。”

林夕：“是现在要去吗？”

“……我不带你。”乞丐一下看懂林夕眼里的意思，慢悠悠起身，“我可养不起你这尊财迷。”

“我跟着你，我能自己养自己。”林夕跟上，“还有，我不叫财迷，我叫林夕。”

乞丐：“林夕？森林的林，夕阳的夕？”

林夕：“嗯。”

“挺好。”乞丐披着破衣服，笑指着夕阳，“看那东西是不是像你眼睛。你爸妈应该就是这么跟你取名的。”

乞丐随手捡起摔在地上的苹果，踹了几个在兜里，擦了一个啃起来，笑谈：“我眼睛细，我就叫李细。”

林夕指着李细的苹果，话不着调：“你这个苹果好像要给钱。”

李细不屑，“你可拉倒吧，人家摊主都逃命了，在这还装什么。”说完又大大啃了一口。

林夕：“不是还没到虹湾末日么，那拿东西就还是给钱，摊主也还会回来吧。”

李细：“你刚刚给了钱吗？”

林夕：“没有，但我说了'愿神明保佑你'，他就送给我了。”

“这——也行。”李细嗤笑，“愿神明保佑你，愿神明保佑你，愿神明保佑你……”

李细那句话说了五遍，因为他兜里揣了五个苹果。

林夕这才点点头。

林夕：“……虽然你说得刚刚好，但我觉得不太对。”

李细：“哪不对了？”

林夕：“不知道。就感觉还是给钱好。”

林夕望向那边，摊位上大部分苹果连同车主一块走了，边走边看看了半天，像是在思考什么。

“别感觉了。”李细说。

林夕回神，看向李细。

李细啃了一口苹果，“自个儿能活着就不错了，现在还能有心思想别人，真是……能想的都是有条件的圣母，你有个屁。”

李细又随便分了两个苹果给林夕。

林夕木讷接过：“？”

李细：“喏，现在你就跟我差不多了。”

林夕瞪大眼睛看着手中的苹果。

第一次，陌生人主动给自己吃的，不是自己找的，不是自己要的。

林夕：“……为什么？”

李细：“因为我们是一路人啊。”

林夕：“什么叫一路人。”

李细：“感觉啊——我猜你也是突然变成了孤儿。”

林夕低头喃喃，“孤儿……”

这两个字……

林夕感觉到了一些以前的记忆——战争。

她不喜欢战争。或者说，十分讨厌。

她很小的时候好像就经历过一次战争，红的，黑的一片……结果是，她来到了地下，失去了父母。

第二次，她来到了地上，失去了大叔。

李细跟林夕差不多一般高，觉察到林夕不对劲，安慰似的拍了拍她肩膀。

“诶，别想了，没事，你看我没爸没妈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林夕抿唇，点点头。

“嗯，活着。”

她要活着，她会找到林黎，会找到大叔。

这一幕被记者拍下，他甚至连标题都想好了，就叫：夕阳晚意，两个乞丐在战乱中，谈笑风生。

“哈哈！一定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