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她母亲当年是被拐卖进深山的,被他40岁还在打光棍的爸爸买走,生了她。
她最后一次见母亲,是小学一年级放学后的黄昏,两辆警车停在她家门口,带走了妈妈,他们说是救,也许对于妈妈来说是这样。
可秦文鲜觉得,他们是坏蛋,带走了自己的妈妈。
爸爸和她都不知道妈妈在哪,几年后爸爸也病死了,在她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一年她九岁,自那之后,她再也没了家人这个概念。
那时山里的福利制度没那么完善,她被认为是有自理能力,也没人收养她,就一个人生活,白天上学,晚上回家打理院里养的菜和鸡。
村长一年给她30块钱,说是国家发的补助,后来她才知道,她的补助金是一年300块。
后来城里来了恩主,资助贫困儿童,选上了她。
她十分感激,想要学得一身本事,将来报效姜三爷,哪怕姜三爷给她签了最严苛的竞业协议,签了包含天价违约金的合同,这些都无所谓,她从来也没想过跳槽的事。
有一天,姜三爷对她暗示:“我儿子不是个老实性子,他在外面偷野腥我不太放心。”
她大概明白了姜三爷的意思,是让她做那个纨绔子弟的外室。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她知道,没有恩主自己走不出大山,更没有今天。
她带着反感来到姜阳身边,帮他一步步搭建公司。
后来她发现,其实姜阳除了好涩,各方面很优秀的人,无论外形还是背景,亦或者跟赌毒不共戴天的作风。
可她心里还是抗拒,对姜阳的态度随着这样的抗拒愈发冷漠。
几天前,姜阳让她回家过年。
回家?她连家都没有,怎么回家?
过年?她每年最害怕的就是过年。
对于已经十五年来形单影只的秦文鲜,过年就是别人阖家欢乐,她一个人默默守着空房间,没有人问候,没有人关心,甚至没有人记得她这个人。
姜阳说是回他家,姜三爷让自己和他们家一起过年。
她最早觉得,这是在逼迫自己从了姜阳,直到她回来之后,发现自己错了。
姜家人非但没有逼迫自己什么,还对自己十分照顾,姜三爷给她包了大大的红包,叶夫人给她买了很多新衣服,姜小妹拉着她去逛什刹海,还有姜阳……帮自己叫了外卖。
虽然年夜饭没在一起吃,可晚上看春晚时,跨年放烟花时,都让她有了一种遇到家人的感觉。
原来家人是这样的,
原来被人关怀是这样的。
对于秦文鲜来说,这样的一晚足以令她铭记。
回到房间后,秦文鲜哭了,这一次,泪水不为悲伤而流。
刚刚姜阳敲门的时候,她擦干泪水,生怕红着眼被怀疑哭过,又等了几十秒才开门。
她开门时很紧张,她怕姜阳是来向她索取的,不是为了被索取而紧张,而是为不想心中美好回忆被玷污而紧张。
好在姜阳不是来索取,他竟然是来送自己吉祥物的。
“明年还要团圆美满。”
听着姜阳说起冬瓜糖的寓意,秦文鲜的眼睛又要止不住尿意。
好在姜阳没有纠缠,很快就离开了。
她捏了捏手中的冬瓜糖,软软地,不算很Q弹,她将糖纸撕掉,塞入口中。
有点甜,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