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走到蕙兰身旁,轻抚她的秀发,无声叹息:“终有一日,你会知晓,你的所有心愿,于朕而言,皆非奢望!”
三日之后,慕容复突然颁布诏令,册封杜青芙为欣贵人。
彼时乃清晨,众嫔妃正在翊坤宫向皇后请安,言若匆匆走入,向皇后禀报路德海前往清音阁宣旨之事。闻此消息,众人皆惊。
众嫔妃皆知杜青芙当年因何获罪,如今竟能获陛下赦免,不仅出宫还被册封贵人。着实令人惊讶。
皇后坐在凤椅上,兀自震惊,尚未回过神来,安嫔率先怒声道:“陛下这是怎么了?杜氏此等不守妇道之人,早该处死……皇后娘娘,您必须阻止啊!”
皇后未理会安嫔,转头冷冷问蕙兰:“梅妃,杜青芙被害之事,陛下命你调查,可有结果了?”
蕙兰语气平静道:“臣妾愚笨,至今未查出真相,已回禀陛下,陛下说会另派人查……或许查出了什么内情,觉得她受了委屈,想要补偿吧!”
皇后目光倏地锐利起来,她深深地看了蕙兰一眼,起身道:“罢了,由她去吧……今乃初五,你们随本宫一同,前去给太后请安吧!”
待众人至慈宁宫时,太后正与二皇子用早膳。
太后的早膳颇为朴素,白米粥,佐以几碟小菜和点心。太后边喝粥,边亲自为二皇子夹了几块“梅花白玉”,祖孙二人,看似其乐融融。
二皇子见蕙兰入内,先是惊喜地叫了一声:“梅娘娘……”似又意识到不妥,旋即起身,行礼如仪:“儿臣给母后请安,给诸位娘娘请安!”
蕙兰看着他乖巧拘谨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皇后谄谀道:“廷儿至母后处未久,不仅气色更佳,亦更知礼数了。足见母后最擅训导孩子,臣妾亦欲将熙儿送至您处!”
太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缓缓道:“廷儿失去亲娘,甚是可怜,故哀家将他留在身边。熙儿有皇后你这生母悉心照料,无需哀家费心……皇帝后嗣凋零,如今仅余熙儿与廷儿,熙儿又……故而,哀家照顾廷儿,乃义不容辞,万不可使此子再有闪失!”
皇后本是客套之辞,不想太后如此回应,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讪讪道:“母后勿忧,后宫诸姐妹年轻,皇上子嗣定会兴旺……适才听闻皇上又封了欣贵人!”
言罢,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安嫔一眼。
安嫔即刻会意,跪下道:“太后,恕臣妾多嘴,臣妾以为,杜氏之品行操守,实不宜再侍奉皇上……”
安嫔话未言罢,太后厉色打断:“罢了!后宫女子,皆由皇上喜好而定,全凭他个人心意。哀家年老,无心过问此类琐事,更不愿讨此嫌恶……如今,哀家心思皆系于廷儿身上。待将廷儿抚养长大,百年之后,到了黄泉之下,也算对先帝有了交代!”
太后言罢,目光柔和地落在二皇子身上,满是慈爱与期冀。
蕙兰冷眼观之,只见皇后与安嫔相视一眼,面上皆露隐忧与阴险之色。
年后,天气渐暖。
杜青芙封贵人之事,曾引起一时喧嚣。
然此后,皇上并未宠幸于她,甚至未曾踏入清音阁半步。初时议论纷扰,而后宫中表面复归平静。
杜青芙本人,倒也不以为意,她与众嫔妃一同,每日对皇后晨昏定省,低眉顺眼,态度谦恭,一时让皇后无从指责。
那日,众嫔妃请安后出了翊坤宫。
蕙兰见初春阳光融融,一时兴起,便约婉嫔改道走御花园。
御花园已有春日之景,远望湖边柳树,已泛新绿,于微风中轻舞嫩枝,令人心悦。
二人正徐行,忽闻一声稚嫩呼喊:“梅娘娘!”
蕙兰回首,竟是二皇子。
他飞奔而来,身后跟着两名机灵宫女,边追边小声道:“二皇子,慢些,小心摔倒!”
蕙兰赶忙迎上前去,二皇子气喘吁吁地跑到她面前,稍作喘息,撅起嘴,半是认真半是撒娇地说道:“梅娘娘也不来看看儿臣,儿臣甚是想念,一直想去醉心殿寻您,可皇祖母不允!”
蕙兰俯身摸摸二皇子的小脸,柔声说道:“梅娘娘也甚是想念廷儿……廷儿这是要去尚书斋吗?”
二皇子一脸郑重地回答:“嗯,今日父皇还要检查儿臣的功课呢!”
听他如此说,蕙兰迅速站起身,将他的小手放在掌心握了一下,嘱咐道:“那廷儿快些去吧,迟了,师傅该责罚你了!”
二皇子乖乖点头,道了声“梅娘娘再见”,走了几步,却又回身,有些腼腆有些难为情地说:“梅娘娘,儿臣想吃您做的枣泥酥饼!”
蕙兰微微一怔,走过去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着说:“那梅娘娘回去便做,黄昏时分,梅娘娘带过来,在此等你放学,如此你便可吃到!”
二皇子高兴地应着,一蹦一跳地朝尚书斋的方向走去。
蕙兰微笑着,看着二皇子渐行渐远。那小小少年的背影,恰似初春的小树苗,挺拔而昂扬。
身边的婉嫔,忽然向后看了一眼,惊叫道:“咦,温太医?”
蕙兰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这才发觉温秋实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们身后,正静静地凝视着蕙兰。
温秋实自那日知晓实情之后,终日渴望见到蕙兰。
然而,一想到蕙兰的叮咛和她的处境,便极力克制自己。
那天,尚在离宫的欣贵人中毒昏迷,他也是借故推托,拜托苏太医前去的。
今日,他路过御花园,远远地望见蕙兰,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