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惊愕至双腿近乎麻木,她悄然退出翊坤宫。
原来,张玉容口中的高人竟是皇后。
而张玉容,这个愚鲁妇人,在皇后的蓄意引导下,竟对蕙兰的真实身份心生疑窦,策划麻风病事件,妄图铲除她,最终却自食恶果。
皇后,果真善用借刀杀人之计!现今,她又妄图利用蕙兰铲除二皇子。
离开翊坤宫后,蕙兰只觉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而皇后与言若的阴谋算计,在她耳际萦绕不绝。
她边走边沉思:“她们已下最后通牒,且察觉我的异常。留给我的时间所剩无几!
我记得思菱曾言,当夜姐姐侍疾归来,行至醉心殿时,驻足赏月,遣她回去取披风。
皇后亦言,事故发生于醉心殿附近的假山旁。故而,为坐实三皇子为梅妃所害,她定遣人将三皇子埋葬于醉心殿周遭。”
念及此处,蕙兰不寒而栗。
“姐姐难以承受,亦在情理之中。她的居处周围,埋着她害死的孩子。而她,根本不知确切位置。
换言之,她日常所经之地,皆可能埋有尸首。她怎能不心惊胆战、夜夜梦魇?
不知姐姐是否暗中寻觅过,然据言若所言,自三皇子之事后,她便惊惧万分,从此对皇后言听计从。
但我不愿,我绝不听从皇后摆布,亦绝不会重蹈姐姐覆辙!我不想害人!”
此时,蕙兰心中渐浮一朦胧计划。
她暗自决心,定要尽快寻得三皇子埋葬地,取走那枚玉佩。
“如此,皇后便无法证明三皇子为姐姐所杀。届时,即便她发现,亦无法指证我,一则无证据,二则会暴露她知情不报。如此,她便再无法掌控我!”
然则,三皇子究竟葬身何处?时过一年有余,竟无人察觉。
而皇后,又如此笃定、无惧地说出。因此,此地方必定极为隐蔽、安全,且出人意料。
回醉心殿的路上,蕙兰心中一直紧张地筹谋算计,故而沉着脸,一言不发,步履匆匆地前行。
思冰和思菱见她如此,便也沉默不语,不敢多问。她们知晓,每次蕙兰被皇后单独留下,境况必不乐观。
就这样,顶着雪后初晴的清寒,主仆三人不觉间已走到醉心殿附近。
蕙兰放慢脚步,开始环顾四周。
刚下过一场大雪,石板路上的积雪虽已清扫,但花圃里、树上、屋顶上,仍是一片银白。
这条小径的东边,栽有几株腊梅,正值花期,幽幽冷香在空气中氤氲,绵延不绝。
西边,则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江南风光,只是严寒冬日,桥下流水已然结冰。连岸边石头上,也凝结着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凌。
蕙兰微微侧身,猝不及防间,望见那座假山。她瞬间驻足,思索片刻后,心跳加速,缓缓靠近。
此假山甚小,由形状各异的石块堆叠而成,约有两丈高。最高处为尖尖的石柱,呈塔尖状,人无法攀爬。
距地面约莫三四尺处,有一块扁平的巨石突出,形成一个小小的看台,可容纳两三人同时就坐。
醉心殿附近,仅有此一座假山。
蕙兰心想:“倘若我所料无误,当夜,姐姐便是从这块假山石上将三皇子推下。此假山高度有限,孩童又身形较轻,即便坠落,理应也不至殒命。”
她正暗自思忖,思冰和思菱也移步过来,在蕙兰身侧交换着惊疑且忧虑的眼神。
二人的目光使蕙兰明白,当夜之事正是发生于此。
思菱沉默片刻,小心翼翼开口道:“娘娘,您……您今日怎会来此?平素不都是避开此处的吗?”
蕙兰转身看向她,面无表情地说:“近来诸多事端,我已明了,有些人,无从逃避,有些地方,亦无法闪躲。与其逃避,不如直面!”
稍作停顿,她故意放低声音呢喃:“思菱,你可还记得那晚之事……于我而言,真如噩梦一场!”
思菱瑟缩一下,似是不愿忆起,但还是思量着开口:“其实,那晚究竟发生何事,奴婢并不知晓……当时娘娘从翊坤宫侍疾归来,行至此处,见月色正佳,便驻足赏月。奴婢觉夜风颇凉,便返回醉心殿取披风……待奴婢再来时,就见娘娘蜷缩在那块假山石上,一动不动,满脸惊惧,似是瞧见了什么不应瞧见之物,受惊过度……”
蕙兰对着她凄然一笑:“你们……很快就会知晓那晚发生了何事!”
思菱和思冰相视一眼,脸上皆露出期待又不安的神情。
麻风病事件中,思冰和思菱对蕙兰的不离不弃,舍命照料,让蕙兰确信她们二人对自己忠心耿耿,完全值得信赖。
而此次,欲解除危机,抗衡皇后,整个计划的推行,蕙兰深知仅靠自己难以成事,还需借助她们二人的力量。
我冒名顶替姐姐入宫,迄今不过三月有余,对宫中诸多情形知之甚少。
然思冰与思菱随姐姐入宫已三年,可算宫中“老人”。
思冰心直口快,性爽率真,广结人缘,常能探得诸多有用消息;思菱性格沉稳,思虑周全,于我亦有助益。
深思熟虑后,蕙兰决定寻机将三皇子遇害之事告知二人。
“当然,我断不会言明是自己将三皇子推下假山石致死,自当另寻妥帖之辞。”
整个上午,蕙兰皆佯装欣赏雪后景致,在醉心殿四周徐徐漫步、四处寻觅。
然脚下每寸土地,目光所及之处,皆无异常,并不似掩埋尸体之所。
临近正午,一无所获的蕙兰只得满心懊丧地带着思冰和思菱,准备返回醉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