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许久,蕙兰累了,斜斜地靠在窗前的贵妃榻上,心里却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盼望着父亲能给她带来好消息,让她做回自己,嫁给她的秋实哥哥。
这时,思冰突然引着一个模样端庄举止稳重的宫女进来,行礼道:“娘娘,言若姑姑来了!”
因为不知道这宫女的来头,蕙兰不敢多言,只含笑道:“快请姑姑坐下!”
言若满面笑容,道了声“梅妃娘娘万安”后,便语速很快地说:“皇后娘娘知道梅妃娘娘回宫,特意遣奴婢过来,请您前去叙旧!”
原来言若是皇后身边的宫女。
思菱赶紧行礼,道:“言若姑姑,我家娘娘受伤了,需要休息……”
言若听闻此话,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看言若的脸色,蕙兰猜到这个言若根本没有把梅妃放在眼中。
虽然不知道皇后让自己去干什么,她想还是先去一趟,先熟悉熟悉,免得明天一早去请安,全然陌生的环境,全然陌生的嫔妃,容易出岔子。
于是,在思冰和思菱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蕙兰跟着言若,起身出了醉心殿。
她心中忐忑不安,毕竟要去见的,是六宫之首母仪天下的皇后。
初秋的午后,阳光明澈,空气里弥漫着甜甜的桂花香。
蕙兰尽量让自己做出气定神闲的样子,扶着思菱的手,不紧不慢地走着。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到了一处巍峨的宫殿,蕙兰抬头,看到匾额上写着“翊坤宫”三个字。
言若带着她,径直到了正殿的暖阁。
西向的软榻上,端坐一着暗绿宫装的女子,素面朝天,高挽燕月髻,乌鬓仅插一支碧绿翡翠步摇。
她的装扮甚是朴素简约,使蕙兰几乎怀疑这是否是皇后娘娘。
听言若在身边说了一句:“皇后娘娘,梅妃来了!”
蕙兰急忙跪下:“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瞥了蕙兰一眼:“来了?听说你受伤了,无碍吧?”
本是表示关切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极是轻描淡写,好像就是稀松近常的一句家常。
蕙兰恭敬回答:“太医看过了,无大碍,多谢娘娘关心!”
皇后又懒懒地说:“起来吧,坐着说话,到本宫这儿,不必拘礼!”
蕙兰起身,思冰思菱扶她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
皇后看了她一眼,说道:“梅妃,皇上给你半月的假期,让你接待家人,可以免于一切礼节,这是莫大的殊荣,你应该感念皇上的恩典。从明天起,一切都要恢复正常了,你可知道?”
蕙兰心中一酸:“姐姐真是选准了时机,这是不给她留退路啊!”
皇后见蕙兰发愣,端起的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蕙兰惊醒,忙回道:“臣妾知道。”
“知道就好!”皇后加重了语气。她给言若递了个眼色,便不再说话。
言若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不一会儿,言若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天青色钧瓷药盏,径直走到蕙兰面前:“梅妃娘娘,请吧!”
清苦的药味扑鼻而来。蕙兰瞥见药盏里棕黑色的药汤,心里惊异不已:“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让我喝药?”
她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只平静地看向皇后。
皇后似笑非笑地说:“听说刚刚皇上去了你那儿,当真是惦记得紧……怎么?才区区半月就忘了规矩吗?还得让本宫亲自去请,才肯来喝这碗药?”
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责备意味,蕙兰惊恐又诧异,“这到底是什么药?看样子,姐姐是经常要过来喝的。”
蓦地,她想起姐姐离开那晚对她说的话:“皇后外表端庄贤淑,心思却最为阴毒缜密,不过只要乖乖听她的话就没事!”
蕙兰压抑着怦怦的心跳,正要伸手接过去,却见思菱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回禀皇后娘娘,今儿皇上确实去了醉心殿,但因为梅妃娘娘受伤了,所以……所以皇上并没有宠幸娘娘……”
思菱的话,让蕙兰震惊不已,“她这是什么意思?”
电光石火般,她已经全然明白,这药是做什么用的了。
皇后娘娘却看都不看思菱,只冷冷说道:“是吗?宠幸也好,没宠幸也罢,既然药已经准备好,梅妃就喝了吧,又不是毒药,喝不坏人的!”
蕙兰暗暗咬牙,然后一声不吭地,接过言若手里的药盏,一饮而尽。
看蕙兰听话地把药喝完,皇后的脸色好看了些,温言道:“以后早点儿来,别让本宫再差人去喊!”
蕙兰恭敬地说:“臣妾谨遵娘娘教诲!”
她耷拉着眼皮,挥挥手:“回去吧!”
蕙兰行了礼,正要转身离开,皇后突然在她身后冷森森地说:“容妃半月之后就要册封贵妃,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别忘了你对本宫的承诺!”
虽然不解其意,蕙兰依然感到有一股寒意从后背袭来,迅速弥漫全身。
她握紧双手,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回身,对皇后点了点头。
正要出门,听到言若低低地对皇后嘀咕:“她今天怎么了?看上去呆呆的!”
果真是什么样子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皇后对一个宠冠六宫的妃子,连最起码的尊重、客气都没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语气轻蔑,神情冷淡。
她手下的奴才又能好到哪里去?
蕙兰几乎可以断定,她的姐姐,一定有什么把柄在皇后手里捏着。所以,她才乖乖地受制于她,对皇后言听计从。还要在被皇上宠幸之后,第一时间过来,饮下一碗避子的汤药。
蕙兰暗暗下定决心:“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弄清楚!如若姐姐不回来,等着我的,会是比姐姐更恐怖的遭遇。
姐姐还能仗着她有个孪生妹妹,不管不顾一走了之。而我呢,稍有不慎,只能万劫不复,生不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