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把那个姑娘背了回来，检查了之后才发现，那姑娘已经没了脉搏，心跳和呼吸也没有，已经是个死人。当时救人心切，也没有发现，等到把人放到床上了，检查伤势的时候才发现。

“也许是饿死的吧。”张仁说，姑娘身上没什么伤痕，只是很消瘦，皮肤苍白。

“真可怜，若是还活着，必定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你看她生的多特别。”雪妹道，张仁也注意到了，这姑娘面貌不像中原人，高额头，高眉弓，高鼻梁，他从来未见过这种相貌。

“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亲人活在世上，你看她的衣服，不像是穷家人穿得起的。”学妹说。

“等到了晚上就将它安葬了，总是能入土为安。”张仁见过父亲之后，就一直心乱如麻，也不想过多去在意捡回来的死人。

因为要将人安葬，雪妹还是贴心的想要那姑娘漂漂亮亮的下葬，打来了水，给姑娘擦干净脸，还梳了头，扎了发型。张仁根据父亲的嘱咐，果然在锻造屋找到了父亲藏匿的几十两银子和一块痕迹斑驳的竹牌，上面刻着铁匠张的名字——张岳，这想必就是当年铁匠张当兵时候的兵牌。看着那块兵牌，张仁想着父亲的话，真的就这样离开吗，他做不到，巨大的不甘笼罩着他，他知道，这一走，和父亲就是永别。想着监狱里父亲被折磨后的模样，他只恨，恨自己没有能力，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绝不！他不想认命，一定还有办法。他思索着，回想起离开监牢时，那些狱卒一边吃着他的牛肉一边嘲笑他的样子，他突然有了想法。

回到房间，张仁叫了雪妹的名字，正想对雪妹说话，竟然看见之前判定死亡的那个女孩睁着眼，正看着他。他愣住了，雪妹见哥哥突然定住，伸出手在他眼前比划，他缓缓抬起手，指着床上的女孩。雪妹随着回头，也看见了女孩睁着眼。

“这……”雪妹有些害怕，张仁很快镇定下来，把雪妹拉到身后，然后慢慢靠近那女孩。那女孩眼睛也一直跟随张仁，让张仁确定了这女孩的确是活了。张仁鼓起勇气，抓起那女孩的手，试了试脉搏，在跳动！

“她……活了……”张仁脱口而出。随后张仁又检查了女孩其他体征，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活人，有心跳，有呼吸，也会眨眼，只是女孩眼神非常冷漠，也不说话。张仁问她一些问题，从哪里来，是谁，怎么会晕倒在荒郊野外之类的问题，女孩都只是面无表情得看着他，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哥，别问了，也许她不能说话。”雪妹见状，心想这位女孩儿应该是个哑巴，凑上前去，轻声问：“你饿不饿？”

那女孩微微扭头看向雪妹，雪妹便当这是肯定的回答，热了粥和饼拿来，亲手喂给女孩。女孩也的确是很饿了，一连喝了数碗粥，饼也吃了不少。张仁判断女孩没什么危险，便离开了家。

他一路赶回城里，用父亲留下的银子，切了上好的烧肉，又去往酒铺打酒。酒铺老板见是张仁，笑道：“又来给你爹打酒啊！”

但张仁没有打平常的黄酒，而是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这酒可不便宜啊。”掌柜有些吃惊，铁匠张怎么舍得花钱买这么好的酒喝，但见到张仁把银子放到柜台上，也没有多说什么，给张仁拎了一壶最陈的女儿红。

随后张仁又来到药铺，问掌柜要不少蒙汗药，这类偏门药物，一向不会明着卖，掌柜也认识张仁，便关心一嘴：“张仁，这玩意儿可不兴随意吃啊，是你爹让你来买的？”

张仁吞吞吐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透露：“我爹被县令抓了，在牢里快死了……”

药铺掌柜听了，也差不多明白了个大概，平安城县令一家平时怎么欺压百姓，他是知道的，只能长叹一声，叮咛一句：“好自为之……”之后便不再多说，从后堂取了蒙汗药，交给张仁。

最后在马市买了一匹平价马，张仁就骑着马急匆匆回了家。

回到家张仁把所有剩下的银子和铁匠张的兵牌都给了雪妹，让雪妹收拾行李，立马就骑马离开，前往灵州。

“那哥哥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雪妹一听要独自离开，便伤心得快哭出来。

“我……要去救父亲！”张仁坚定得说。

雪妹一听，急忙拉住张仁的手：“别去……哥，我不想你再被抓！”

“放心，我不会莽撞行事，我买了蒙汗药，记得上回去看父亲，那些狱卒扣下食物自己吃了吗？我把药下在食物里，给父亲送去，只要他们吃下去，我就有机会能救出父亲。等我们出来，立马去追你，你先走一步，我也好放手去救父亲。”

雪妹内心很纠结，一方面，她害怕哥哥也身陷囹圄，另一方面，她又怕如果不去救，就真是失去了拯救爹亲的唯一机会。

“我等你！你把父亲带回来，然后我们一起走！”最终，雪妹还是站在了哥哥这一方。

“丑时，你最多等到丑时，如果丑时我还没回来，你就马上走，只要我和父亲还活着，一定会去找你，天涯海角，我们都会找到你！”张仁说。

雪妹两行泪水止不住得流下，点头应允。

“至于救下的那个女孩……我们没能力帮助她，就给她些食物和银子，让她自己决定要去何方吧。”

雪妹也明白，逃命是没法带上那女孩的，点头答应了。

深夜的时候，监牢的看守是最少的。所以一直等到天黑尽，张仁才动身前往监牢。他提前在烧肉和酒里面都下好了蒙汗药，一路忐忑，心里七上八下。等走到监牢门前时，巨大的恐惧袭来，他的脚步都有些变扭。他闭眼，深呼吸，大不了陪爹一起死，老子跟你拼了！他内心鼓起勇气，提着篮子走进了监狱的大门。

“站住！”夜班的牢头叫住了他，“找谁！”

“铁匠张。”张仁极力保持着冷静，他掩饰得非常好。

牢头浅浅一笑，夜班捞的本来就没白班多，如今送上门来了，岂能放过。“篮子里什么东西！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