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愿闻其详。”
“第一件事,却就是那匹马。”刘备指着屋外的那匹白色骏马,脸上有戚戚之色,道:“那马儿原属建宁王,他身死于乱军之中,现在想来,虽我与他未有过交往,但他却是果毅勇敢之人,只可惜死在乱事中。”
说到这,刘备向严天石拱手而道:“还请子羽将此马归还于其亲属,若非这乱世,其或许是个贤王,就当是我的一个执念了。”
严天石眯眼看着刘备,这的确是个奇怪的要求,但刘备此时的流露出的表情却是极为诚恳,不似作伪,像是他的真心,他不禁有些好奇,轻笑道:
“建宁王的确素有英毅之名,这般说来,将军是英雄惜英雄?嘶……将军不是河南人士吗?可是求学于河北?身上倒是有幽燕之地的慷慨之气了。”
严天石这般说着,却仔细瞥着刘备的神情,幽燕之地——那可是安禄山的地盘。
刘备一愣,他的确是幽州人,但在这个时空不是,他摇头道:“我未去过河北,这也只是我心中一个念头罢了,子羽若是不方便,就当我没说便是。”
严天石哈哈大笑一声,眯起眼道:“将军倒是大胆,这马可是圣人赐你的,建宁王父子谋逆也是圣人说的,他是英雄,那圣人是什么?”
刘备脸色也正经了起来,沉默了一会,他却是直言不讳道:“李亨不孝,该杀。但正如武帝晚年,迷于方术,信任奸佞,太子无辜受祸,天下皆为之惋惜,帝事后觉悟,建思子宫,造返来望思之台,以示对太子及孙之忖量。”
这句话里的武帝是西汉汉武帝,汉武帝错杀了太子,事后建了思子宫悔改。
严天石脸上有了玩味的笑容,他说道:“你意思是说圣人也有错,而且还打算死不认错?”
“子羽心中自知。”刘备坦然道。
他这么坦白倒把严天石也惊到了,他眼睛一转,指着外面的白马说道:“此事倒也好办,这马其实不是圣人赐予你的,而是贵妃央圣人赐你的,估计圣人也不在乎这件事,你回头自己再找匹白马,别让别人知道就好。”
然后他继续喝了一口茶,出声问道:“将军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刘备把手下压的那首诗递了过去,郑重而道:“请子羽保下此人。”
严天石扫了一眼那首诗,冷笑一声道:“这却就不是什么燕赵任侠之风,纯属多管闲事了。”
他直盯盯地盯着刘备,缓缓说道:“能在圣人面前说上话的众臣,现在都想杀他,这杜子美自己又臭又硬,你何必去沾他?要知道,谋大事者,当藏于心,不可拘泥于小节。”说到最后,他竟然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但刘备却也是丝毫不退,他盯着严天石的眼睛道:
“此人诗中的确对国家有怨气,但怨气是,这国家怎么不够强?众臣想杀他,怨气却是,他杜子美为什么不肯跪,为什么不肯学他们行那阿谀之事。”
刘备一甩袍袖,声音已带上了愤怒之意:“明者见危于无形,智者见祸于未生,可假如这些人察世之过,皆不扬于众,不愤于言,这种人,小人尔,我不屑为之。”
严天石一听,刘备这句话反而指责他是个不敢露面的小人,有些哭笑不得。
这人好生奇怪,有时候城府极深,手段老辣,有时候却太过较真于一些幼稚东西,只能说是真性情。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等到刘备重新看回来,他轻声语道:“此事倒也不是不行,其实我今天寻将军来想说这事,好像也恰巧与将军所求的第二件事撞上。”
严天石目光明亮,小声而道:“我虽自认善于智计,聪慧非常,但其实我认为天下最聪明的,却应该是我的表姑。”
刘备一听,奇怪地看着他。
严天石一脸神秘地说道:“我家表姑就是杨玉真,当今贵妃,前相杨国忠,也是我家远亲,金鱼符乃杨家信物,故我能一眼认出将军的那枚金鱼符。”
严天石继续摇头叹息道:“只是我当初没有认出那符是我表姑的。”
他站了起来,靠在刘备耳边,朝他轻语道:“将军想救那杜子美,倒是简单,只要贵妃说话就好办了,但是贵妃想要将军去做一件事。”
刘备冷冷看着他,道:“贵妃深受恩宠,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勿要胡说。”
严天石轻笑了一下,继续贴在他的耳边说道:
“我家表姑告诉我,将军有鸿鹄之志,她可以帮将军。”
刘备霍然站起,一脸冰冷,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