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起身揖礼,这话中有话的,神经也都紧绷起来,静听王贤妃下文。
让她们一直保持行礼的姿态,王贤妃也不说免,慢慢饮了一盏茶,才道:“再有半个月,就是陛下登基以来的首次大选,新人入宫,难免会令人觉得新鲜,到时候你们都要稳住,莫要失了做姐姐的气度。”
“诺。”
“妍妃”嘴上应着,心里则腹诽,最稳不住的就你自己吧,嘴上要人大度,做事却极小气,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腰都要僵了。
“另外,太后有旨,在选秀时,温玉妹妹与妍妃妹妹随本宫相看秀女德艺,你们回去须得好好准备。”
温玉夫人与“妍妃”再度揖礼,“诺。”
王贤妃道:“好了,都退下吧,本宫也累了!”
在温玉夫人领头下,诸妃按位份顺序鱼贯而出,出了雨歇宫,又按位份高低互相恭送,就散了。
回到绿绦殿,穿着繁重正装快一天的青贵嫔早已累出一身汗,采菊托着她的腰背,小心扶着让她稍稍好受些。
折蔓马上迎上来,从另一边一块搀着青贵嫔在榻上坐下来,“小主先在这喝杯茶歇一歇,奴婢已经让人准备好香汤沐浴。”
青贵嫔饮尽晾好的温茶,放下杯盏,接过巾帕擦拭脸上的汗珠,叹息道:“这么快,新人就要来了。”
采菊与折蔓对视一眼,折蔓小心翼翼问道:“小主之前不是还说宫里不够热闹吗?”
采菊抬眼瞪了她一下,才对青贵嫔道:“小主,香汤已经让人备好,奴婢扶您去沐浴更衣罢。”
青贵嫔笑笑,道:“临到头,我又不希望这宫里热闹起来了,你们有时间,让人把几个侧殿、还有主殿都收拾一下,想来很快就会有人要搬进来了。”
两人应声领命,折蔓招来小宫女吩咐完后,与采菊一块跟着青贵嫔转进内室,宽衣解带,除去花冠,拆下发饰,取了脂膏化去妆容,相较之前,脸上还是没有血色,但肤色已经是正常的象牙白。
“小主,水已经放好了。”
“嗯,你们下去吧。”
另一边,“妍妃”与冬至回到宫室,还不待喘口气,冬至就把她摁到妆台前,一一把脂粉润膏摆开,又把化妆的工具笔刷在她右手边放好,“快补一补,你的妆都要脱完了。”
“妍妃”撇撇嘴,执笔对镜画眉,手上忙活嘴也不带停,“你说这王贤妃今儿不难受吗?你看今天这酒宴,没一个开心的,她不难受,我都替她难受。还有那个协理选秀什么的,我们哪知道这些啊!”
冬至在一旁给她递着一应脂粉工具,宽慰道:“前期的事,按王贤妃往日的做派,绝不会让咱们插手,听她的意思,是第三关考较秀女女德时,让“妍妃”出现坐那就好,她问你什么,你就挑几个略说一二就好,其他的,她不问,你也别说话,坐那充当个花瓶就好。”
“妍妃”抿了抿唇叶,揽镜自照,左右看看,放下镜子,歪头道:“也对,好不容易从娘娘手里把协理权收回,哪能轻易又还回来。”
两姐妹暂时把这事放下,转而担忧起主子来,三年之期即止,可关于木府通敌卖国的事实证据却还没到手,怕引得君王不喜,被冷落了可就难办了。
而此事她们想到了,白洛雁同样也在忧虑,冒险趁夜与白苏燕在相国寺塔林相见商议。
按习惯,白洛雁比约定的时间早两刻钟先到,远远就看见一人提一盏四角纱灯,裹着墨色披风背对他而立。
“苏苏?”
提灯的人闻声转过身来,浅笑道:“看来是我叨扰了。”
“何人?”
那人叹息一声,除下兜帽,露出一张娇艳的容颜,“贵人多忘事,洛哥哥许久不见,归宜在此有礼。”
“木大小姐?”白洛雁满心愕然,一时间甚至是失礼的盯着她看。
木归宜也不恼,依然笑盈盈的,“听闻洛哥哥现今常与主持来往,归宜来这,其实也是碰碰运气。”
白洛雁回过神,忙垂眼拱手告罪,“失礼了,不知木大小姐找在下所谓何事?”
木归宜半晌不语,抬眼看去,她脸上有几分尴尬,白洛雁也不催,耐心等着,才见她启唇道:“却有一事烦扰,这事说来也是我家里的丑事,事关我父亲……按理,子不言父母之过,可……我母亲也不是善妒之人,前些天她与我说,若……若父亲提出,只要身家清白,自是接到府上,给一个名分,偷偷摸摸的……万一……传出去……也是不好听……”
白洛雁蓦地想起初探木府的所见所闻,试探地问道:“木大小姐之意,是想让在下替木夫人找出这名女子?”
“归宜知这事对洛哥哥冒犯了,让洛哥哥做这样的事,是大材小用,是宝刀蒙尘,”木归宜歉意道,“只是,归宜转达母亲之意,试探过父亲一番过,却遭到训斥,无法,只好让身边人多加留意,十多天下来,也不见父亲对哪个丫鬟特别照拂,到外头除了上朝,也不去别的地方。”
白洛雁沉吟道:“或许……是令堂多心了。”
木归宜盯着纱罩里跳动的火苗,“大概是直觉吧,对枕边人,女人都是敏感的,其实,三年前,家里出了些事,某天夜里,花园中突然有山石崩裂之声,母亲在自己房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匆匆去了,只看到一戴着鬼面的红衣人,飘然而去,宛若鬼魅。”
红衣人?三年前?……知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