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儿坐在卡尔对面，她的动作是那么自然，仿佛她此刻正闲适轻松，但她眼中那一内内的不适，说明她正在掩饰自己的紧张，因为她发现，卡尔不只是个好糊弄的孩子。

这是刻板印象。

几乎所有人对卡尔的刻板印象，他们都认为这个小皇帝呆呆傻傻的，没什么心眼。

但实际情况呢？安德森一定和她说了。

不要小看那位小皇帝。

作为公爵千金的卡洛儿，从小便被无休止的灌输贵族相关的事物，包括思维模式、行为举止、话语口吻，她自认为可以傲视同龄人，却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愣了好几秒。

她认为，这是一种失态。

然而接下来的问题，对她来说才算是灵魂拷问，

“卡洛儿，你是否对现在的生活，与过往人生，抱有那么哪怕一丝抵触的情绪呢？”

卡尔很认真，非常认真的在试探，正如他当初试探舒莱。

通过交流，他能摸清安德森的底，也同样能够了解那些议员们拙劣的思想，语言是心灵之窗，除了舒莱以外，卡尔在看穿人心这方面，还没有失误过。

当时是因为想多了，本以为舒莱内藏玄机，没想到她是真憨，不掺杂的蠢。

卡洛儿被这番话问的不知所措，她不是很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更多的还是不敢说实话。

“卡洛儿，虽然你是教师，但有些事情，我得教一教你，你犹豫了，在面对一个答案只有‘是’或者‘否’的问题的时候，犹豫是最致命的真实。”

“陛，陛下……”

“嘘，现在是我在提问。”

卡尔压低了声音，这样可以营造诡异的氛围。

“这次不要再犹豫了哦。”卡尔再问，“我听出了你对贵族生活的情绪，那你有没有打算，就这么按部就班的按照他们所规划的路线前行呢？”

“没…咦？”

一次很巧妙的引导，这孩子有心眼，但不多，还是紧张的脱口而出了错误的答案，对话正在向卡尔期待的方向进行，看着下意识捂住嘴巴的卡洛儿，卡尔开始了攻略，

“那些束缚，那些规矩，你真的喜欢吗？平心而论，被一个高贵的锁链锁住，被名为优越的怪物铅制，被下层仰慕嫉妒的目光围视，哪怕只是低头瞥上一眼，都会被一股虚无的满足感所笼罩，很愉悦吧？”

“……”

“可是为了获得这份愉悦感，你究竟放弃了多少东西？”

“陛下！请停一停！”

卡洛儿不敢去想，她怕自己的心飞掉，飞到一个无法安稳着陆的高度，公爵千金已经是命运宠儿般的馈赠了，对她而言，出生便是顶点，如今居然还有上升空间，简直就是天命所归。

但她还小，没有真正享受过权力所带来的乐趣，所以这番话…还是说给安德森听的。

“你有想过当女皇吗？”

“陛，陛下您在说什么！”

“卡洛儿，我可爱的卡洛儿，还记得我刚才和你说过的话吗？你看，你又犹豫了，你可是有资格成为女皇的。”

“……”

我，我犹豫了吗？我犹豫了？

她没有犹豫，但她说了不算，这在于潜意识引导，要结合前面的话和紧张的气氛，让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犹豫了，让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的确曾幻想过，哪怕没有。

一种洗脑的小技巧，叫潜意识操控术。

卡尔不会魔法，对付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也用不着魔法，只要在她心里种下一个恶念，就可以通过不断引导，来控制她的内在信念、观念，价值观甚至整体思维。

书上教的。

但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试探与引导，她必然会把卡尔的问题复述给安德森听，至于她会说多少，取决于这次话疗给她带来的影响能有多深刻。

卡尔现在很期待，不远的未来，安德森发表胜利宣言的时候，被身后的亲女儿捅上一刀，会是什么表情。

——啪。

卡尔合掌，将卡洛儿从恍惚之中拽出来，结束首日心理医疗。

“那么，卡洛儿，让我们进行愉快的魔法教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