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通又抹了一把双眼,眼圈更红。
“宁王带着人查抄了谢家,鸡飞狗跳闹腾了一整后天,把后园子荷花池的水放干,能挖的地都挖,最后什么也没找到。你娘撞死,宁王就张贴文书四处找你们姐弟。我只能把你娘的丧事托给义父暗中帮衬,急急忙忙带着你哥哥姐姐远走高飞。我还让义父帮忙找你奶娘和你。但等我安顿好你哥哥姐姐回来,义父告诉我,找了,淮州城里城外都找了,你奶娘家也派人蹲守,就差挖地三尺,但你奶娘和你,全都失踪了。连你奶娘的家人都不见了。”
谢平安久久平静不下来,离开赖家村一心要回淮州,回金柳巷,问问谢家人为何把自己扔在赖家村八年不闻不问。现在知道了,爹死了,娘死了,哥哥姐姐被送走了。
原来不是他们不要自己,事实是他们死的死,逃的逃,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谢平安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里乱成一团。这时候,知道比不知道更让她难受。
不知道的时候,心里还有念想,还有疑惑,还有不解,还有期盼。现在知道了,心落地,心碎裂,心滴血。
谢平安沉默,久久不语。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八年啊——赖家村那个苦苦等待家人的谢平安,跳河的一瞬间,是觉得没有希望了吧。
乔大通长叹一声,同样沉默。
突然谢平安猛地抬头,黑沉沉的眼眸透着冷意。
“宁王?”
“六年前是宁王,现在是太子。”
谢平安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是她抓不住。
“舅舅,八年前盐政御史是谁?”
“徐泾渭。听说一路高升,现在是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啊——”
谢平安说这句话时,眸子一股杀意一闪而过。乔大通愣了一下,见谢平安还是原来的样子,叹了一声,看错了,三妞妞多乖的孩子,怎么能有杀意呢。
乔大通又是一阵长嘘短叹,说八年了,还以为谢平安已经不在人世,却没想到今天又见到谢平安。
乔大通把红绳圈圈还给谢平安,谢平安把红绳圈圈戴在手腕上,之后再次跪地磕头。
“谢舅舅庇佑哥哥姐姐。”
乔大通苦笑。
“谢我?我要是能护好你娘也算,可是你娘还是......唉——”
乔大通捂着眼,眼泪再次滚落。
“舅舅勿自责,爹死,娘去意已决。就算舅舅看着娘也也没用。”
乔大通仰天长叹。
“义父说你娘临死还记挂着你,现在知道你好好的,你娘死也瞑目了。”
“我爹我娘埋在哪儿?”
“城外。”
“我想去祭拜爹娘。”
“行。明日舅舅带你去。”
“好。”
乔大通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
“光顾着说话,舅舅都没问你饿不饿。你等着,舅舅出去买点东西。”
乔大通走到院子里又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