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被易徒手挖开,简陋墓碑插在小小的坟茔上,易就这么跪在坟前,
林克不知道易在这里到底跪了多久,但想来应该是个不短的时间。
原本还带有婴儿肥的脸颊早已凹陷,干枯的皮肤皱巴巴的贴着颧骨,破碎的衣衫上甚至出现了青苔。
身边的剑直直的插在坟茔前,黄褐色的锈迹布满全身。
林克盘腿坐在坟前,摸出腰间的酒葫芦,开盖瞬间酒香四溢。
“来点?”
浑浊的眼珠睁开,一丝电光闪过,古井无波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危险的火焰:“我以为诺克萨斯人会来,我在这里等了他们很久。”
林克仰头饮酒,只是静静的等待易的倾诉。
易的声音低沉,充满悲戚:“他们毁了无极剑派,毁了无极村,甚至不愿意来这里看一眼。”
他用枯瘦的手指,指着面前的坟茔:
“你知道吗?这座不足两平米的小坑里,葬着无极剑派47人,无极村上下209人,那里本应该有我的位置,本应有我的位置...”
“可我...甚至连他们的尸骨都无法捧起...”
“是不是很讽刺?那些漆黑的骨头,还未等我用力,便瘫做一片飞灰,我甚至都分不清它的名字,它就在我眼前又一次死去...”
“在普雷希典和葳里,我曾软弱过,我以为只要我的剑不再迷茫,就能避免所有的惨剧,我一次一次将自己训练到昏厥,不断挑战着自己的极限,我的剑一次比一次更快,甚至能快到斩断天上飞鸟身上的翎羽,而飞鸟不能察觉,可现在...”
“一切都成了笑话...”
“我也将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易终于有了动作,身上骨骼嘎吱作响,他费力的捂着自己脸,泪腺却早已干渴。
他的声音充满哀求和软弱:“求你了,杀了我吧,林克,杀了我吧!在我的脑海里,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父母、长老、师傅、师兄师弟,我什么没了!什么都没了!我的家,无极教派,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林克一声叹气,拔起坟茔边生锈的长剑,仔细端详,一丝寒芒闪过,确实是把好剑。
不过他并未遂了易的愿,运起玉龙的力量充满手臂,直直将剑插进坟茔之中。
他拍了拍手,似乎费了相当大的力气:“现在,你已经和他们在一起了。”
易伏在地上嚎啕呜咽,手指死死的扣着地面,这样的结果他显然不能接受。
林克再次坐在易身边,拔开酒塞,叹了口气,又重新按了回去。
“是啊,易,无极剑派只剩你了,真可怜啊。”
林克全然不管伏在地上的易,继续说道:“真可怜啊,无极剑派,在这世上唯一的香火,竟然想要自我了断,你就是这样践行无极之道的吗?”
他的脸上全是残忍,讥讽着笑出声:“这可真是我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
接着,林克便不做声,低头开始饮酒,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十分的想要昏过去,但顽强的求生意志死死拉着他,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他觉察到了内心中对生的渴望,可随即无边的羞耻充斥着他的内心,两股思绪在他脑海里大打出手,本就茫然的易,此时更是迷茫。
但林克的话,还是在他的心中点燃了一把火,也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易,无极剑派与无极村的唯一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