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微君没有拿伞,入夏的时节这么一场雨水不算寒凉,她就这么从回廊上沿着台阶步入潮湿的庭院,离开了福宁殿。
不远处的睿思殿围满了宫人,灭火清理烧掉的废墟,统计在火海中葬身的几位禁军,她扭头一看,袍衫被雨水浆成深紫色的叶诏麟一半的面容呈现岩浆般的颜色,他倒是命大。
被宫人请了出去,赵微君对视住他那只停留在岩浆里,又因为眼睛边缘的皮肤碳化,浑浊的眼球溢出不像眼泪的黏液粘连着黑色的点点碎屑。
模样实属骇人。
这是最好的机会,扳倒他。
叶诏麟这种人就是阴暗缝隙里长出来的藤蔓,这次砍断了他的枝丫,哪一日叫他再逮着机会肆意疯长则后患无穷。
赵微君过不去睿思殿,只远远的看了两眼,她一瞬间不知道该怪谁,陈长敬是个老实人,他曾经忠君爱国,也曾立志提携玉龙为君死,可到底是什么将他逼到了这一步。
她的衣服有些潮潮的,冷风灌入,凉的彻骨,胳膊上细细密密的小疙瘩浮起,赵微君闭上了眼,两行清泪滚落。
……
这些天赵微君觉得过的是最快的,柳于苓被送去辽国,边疆战事依旧如火如荼,她没有什么事情干,赵嫽这些日子也不在府上,直到那天午后有人传了消息,李贵妃不知怎么见了红,不足月生产。
赵熠躺在床上好些天了,虽然边境暂时没有那么危急,但他日日只能抬头看着帷幕叫他心里难受。
李玥妍坐在旁边给他喂药,温度不凉不热是她试过的,期间李玥妍也并未说过一句话,低垂着头一勺一勺送到他嘴边。
忽然赵熠一把抓住她的手,李玥妍手一抖,汤药溢出一些,“圣,圣上。”
“你这是什么表情?提前为朕哭丧吗?”
李玥妍立刻摇头,“不,不是,臣妾是心疼您。”
她知道这些日子赵熠情绪阴晴不定,好端端的就要发脾气,前几日有个妹妹照顾他,不就是因为给他讲了个笑话被弄去了冷宫吗?
“李玥妍,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这样你就可以母凭子贵?”
李玥妍牙齿在颤,从床上站起来跪下,“没有,您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怎么能盼着您不好呢?”
赵熠撑着身子坐起来,又因为胳膊上没有力气一下子倒在了床上,在自己女人面前如此不堪,他一把揪住床单狠狠的锤了几下床板,“啊——”
“你给朕滚,滚出去!”
李玥妍因为月份大了,腿部浮肿的厉害,腰也很酸有时候像要断了一般,故而站起来的速度有些迟缓。
赵熠拽着帘幕撑起来,大声吼叫她,“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