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还站在走廊里背对着窗口,两眼放空地眺望着楼下的足球场。孙在班上就是那种成绩在中下流徘徊,班级排名二十五开外学习态度却极佳的学生,所以老师们对她的态度都是恨其不争。
同学大多都和她持一臂距离,男的觉得她一点女生样子都没有,下意识都把她当成男生呼来唤去当跑腿,女的嫌她阴阳怪气古灵精怪,唯一一点好处就是孙从不淌别人的水,独来独往,于是大家也没有孤立她的欲望,要不容忍要不就是忽视她的存在。
“去教导主任那里老实认错,兴许她会让你写一篇检讨完事而不记你过。”秦老师下课了跟她说道,“小孙哪。你可要打起精神振作一点啊,这个学期一下子就过去了,很快高二也就眨眨眼的事情。你这么聪明的一个女生,难不成就意识不到你所处的紧要关头吗?你现在的成绩,以后打算三本?大专?毛毯厂?”
“我很抱歉,秦老师。我以后都不再迟到了。”
秦老师长叹一声,“趁罗主任还没下班快去吧。”
等到晚自习快结束了方圆才意识到冬天这个人还在他们课室里。他低声跟坐在自己身后的淼森说:“怎么感觉那新仔要睡我们四床啊?”
“怎么就这么觉得了?”淼森问,中指不停地把自己鼻梁上的眼镜往上怼,“说不定是405的,他们也少一个人。”
“405那班混账老是跟宿管大叔套近乎,还不第一个把锅推我们身上。”
这个推断是正确的。等到九点钟他们回到宿舍的时候,冬天已经和一堆行李在里面等他们了。
“嗯,大家好。宿管说让我睡四床,我叫冬天……”
冬天讲话有点卷舌,那一口普通话煞是夹着点原产地不明的口音,地图炮都不知道该轰哪里。他人乍看起来很小,那是因为他一天到晚驼着个背,弓着腰一米七不到。他下午进教室的时候耷拉在他头顶鸟巢一样的头发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两边不及耳朵前面不及眉毛看起来依旧像个鸟巢的新发型。一直躲在刘海后面的眼睛总算是见了光,眼角上勾的丹凤眼,污浊的眼球在那条细线里左右闪动心神不宁。圆嘟嘟的脸蛋和不起眼的五官让他看来像个小孩子。
“小伙计,以后当室友了大家都客气点,互相包容啊。”六床的袜子搭着冬天的肩膀说道,“规矩说清楚以后好做人,九点半之后左边那个厕所就是我的,你懂了吗?”
冬天显然还不是很懂,方圆给他打眼神叫他点头。冬天慢慢地点头,袜子一手弄乱了他原本已凌乱不堪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