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路过云家时,云泽就站在门口吃花生米,拦了车非得让楼野进去喝两杯。
云早早哪敢让楼野下去。
他脸上的巴掌印这会儿正新鲜呢。
要是被家里瞧见了还不得东想西想,为她忧心啊。云早早找遍了借口才糊弄住云泽,让他以为两人还有别的事忙。
一想到云泽揶揄的笑,云早早浑身不自在。
在座位上挪来挪去,一会手肘撑在车窗看外边飞速倒退的树影,一会扭头佯装无意地观察楼野的侧脸。
五六分钟的路程,楼野余光瞥到她换了不下十种姿势。
跟小孩儿一样动来动去,简直像屁股下有钉子在扎她。
等到了家门口,楼野停好车子,两人往大门方向走。
云早早没有备药的习惯,怔了怔:“医院晚上有人吗?我家里好像没有消肿的药膏。”
楼野:“我那儿有。”
他经常出远门,最基本的伤药常备着。
说罢,牵着云早早往隔壁走。
云早早是第一次到楼野买的这处院子。
看起来比自己家大了一半,虽然不如自家精致,但视野更加开阔。
入目之处搭着好些施工架子,有些乱。
楼野提醒:“乱糟糟的,你小心脚下。”明天他得提醒工人,每天干完活后必须把耗损的材料拾掇干净,尤其是钉子或者碎木块,这样瞎扔在地上万一伤到人怎么办?
云早早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等见到主屋,直接傻眼了。
不,那哪是主屋啊,都被拆得只剩外面的框架了。
“……这屋子好好的,你拆它干嘛?”
楼野领着她往右侧客房走,随口答道:“买的时候就损毁严重,房梁被卸了几根,别的屋子也坏得差不多了。
我猜是屋子前主人太招人恨,那些人连地板都给撬走了,就留了个空壳子。与其花大价钱修修补补,我就想,索性拆了建个小洋楼,干净又好打理。”
云早早无语了好一会。
破成这样,也不知花了多少冤枉钱。
她道:“……离建好至少需要几个月,咱们新房布置在哪儿,难道,你真打算入赘了?”
这话自是玩笑。
“先说好,我不要住在楼家,我不想天天跟人吵架。”
谁料楼野却不以为意:“入赘啊,我不反对。”
“……”
云早早语塞,过了会儿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你、你不是当真的吧??你别逗我……”
她当时说入赘是故意气楼志宏和宋卿竹,怎会真的让他成为别人眼中吃软饭的废物。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楼野,她知道楼野不是那种人。
或许他心胸宽广,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她是个俗人,她在意,她不想他变成别人嘴里的笑柄。
“别的姑娘巴不得让男人入赘呢,你怎么就这么害怕呢。”
楼野从抽屉里拎出一个小臂长的木箱子,在里面扒拉了一会终于找到一管药膏,他塞到云早早手里:“帮我。”
云早早盯着手上的软管药膏,咂舌:“……懒的你。”
楼野眼底含笑:“就想让你帮我擦。”
云早早:“……”
不就是脸肿了吗?手还好好的呢,这么一点事都要她来,大男人撒起娇来……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心底腹诽半天,但身体却很诚实。
云早早边擦药边吐槽:“你妈下手真重!”
楼野:“还在生气呢?”
云早早看他一眼,哼哼了两声,她确实气着呢。
尤其是看到被打的人自己都不当回事,她就更气了。
哪有一个母亲一言不合就打人的?还是当着前妻孩子的面儿。
最可笑的是,楼野的兄姐丝毫不觉得有问题,仿佛这样的情形发生过许多次,他们早已经习惯一样。
云早早觉得宋卿竹的行事逻辑多多少少有点问题,她对楼野的忽视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她的动作很轻,像在做世界上最精细的活儿,轻轻柔柔地将药膏推匀。
楼野眼中盈满了柔情和怜爱。专注地看着她,只觉得为他抱不平的云早早当真让人爱到骨子里。
心口处胀得满满的。
他突然笑了笑,伸手捏云早早的脸颊,声音性感低沉:“好了好了,不气了,不就是打两下吗?我皮糙肉厚没伤着。”
云早早拍掉他的手,想凶他吧,但话每每到了嘴边又自己咽回去。
被亲人欺负的是楼野,他面上再不在乎,心里还能一点都不难受?她本就是心疼他,又何苦再用言语挖苦他,反倒让他来哄自己。
大部分时候,云早早还是善解人意的,她疼人的方式也很简单粗暴。
前一秒拍掉楼野的手,下一刻想通了又主动牵他。
两人十指相扣。
“那她也不能动不动朝你挥巴掌,要不是你俩眼睛鼻子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都怀疑她是前面三个的妈,而你则是她从哪个犄角旮沓里捡到的呢。”
“都说虎毒不食子。你爸坐在那样的位置,你妈竟然情绪用事到如此地步,他就不怕她那张嘴随时开罪别人?”
对儿子吹毛求疵就算了,谁让是母子呢,楼野也就嘴上放放狠话,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但空口评断丈夫手下人员的能力品性,就不怕传出去闹得对方心生怨言,上下不和吗?
天幕之上,星子闪烁。
窗户上,影子亲昵的挨在一起,可以看出两人靠得极近。
楼野面色淡淡的,半晌后悠悠说道:“只要楼家不倒,宋家没有公开与她断绝关系,其他人只能忍着宋女士。”
云早早懂,但她还是替楼野难受。
她斟酌片刻,到底还是把疑惑问了出来:“……你们家,到底怎么回事啊?”
怕他多想,云早早赶紧补充道:“我也不是非得知道什么,但我们马上要成为一家人,不弄明白你家的关系,等下次遇上事了我就不知作何反应。”
那样太被动了。
只有确定了楼野对他们的态度,她才能拿捏好分寸。
楼野沉默。
云早早:“觉得为难就算了!”
她咬着唇,不禁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