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的不全是金子,毒蛇占据镀金的坟。
在德斯兰的东海岸,有一堆可怕的毒蛇:
乌黑的蛇发和狡诈的蛇尾巴,
鲜嫩的皮肉掩藏着腐烂的内脏,
流脓与毒的肚腹是那小蛇的窝巢。
黄玉般的表皮呼出腥臭的毒气,
近此者窒息,望一眼就归西!
原来昙花一现之蛇女即是明日之妖骨横行,
你遇见的是一堆活的尸体!
狡黠的狞笑,常使狮子哆嗦,
哪怕他强悍的体魄。
剧毒的视线,刺痛雄鹰双眼,
这“无微不至”的毒液!
这就是嗜血病毒!远在数千年前,这种毒液已经在兽人体内隐隐发作,俗称“兽人病毒”,而白精灵一直称它为“第一种嗜血病毒”。虽然它一直被油嘴滑舌的游吟诗人刻意歪曲、嘲讽,甚至有人说:“没有病毒,只有恶毒!”但它的存在,已是不争的事实。
所谓的“病毒”,其实只是相对于生命体而言的。第一种嗜血病毒经过二次传播,即从兽人身上转移到人身上时发生了病变,却被人视为“抗体”,因它抵制了第一种嗜血病毒的泛滥。但抗体的过量培植、使用和刻意改造又使某些形态不稳的生命体突发更严重的病变——此消彼长,抗体又变成一种无法预测的隐性病毒——“第二种嗜血病毒”。所以有人说:以毒消毒毒更毒。
在几百前的浮斯特,已存在一种可以改变高智能生命体形态的魔法药水配制方法。当时的魔法协会受精灵法学公会严格控制,魔法药水无法公开配制。直到一个叫科隆尼斯的蒙面长老召集了一批志愿者投身于这项药水试验。
首先,他盗取了某人的血样,然后吩咐下属从病人身上提取血样与之混合,再按照秘方改造成透明液体,当成水给病人喝。数天后,他们的体貌大大改变,兽人或变成“人面兽心之人”,这就是“智人药水”。
在第一批志愿者当中,科隆尼斯发现了一些看似对嗜血病毒免疫的“无瑕者”和“高能异变体”:前者在饮用“透明抗体”后蜕变为人,后者则出现超感官知觉,视力敏锐,可见常人不可见之物。于是,他吩咐下属将这种“超级异变元素”从抗体中提取,作为一种可以“创造生命”和“增强抵抗力”的基质。
他不计后果,明知这种“透明抗体”实乃第二种嗜血病毒的分支,却一直被它顽强的生命力感染——此毒不可逆转,一旦在生命体中存留,便能迅速繁衍,使感官愈发过敏。殊不知,这些深陷噩梦无法自拔的“火眼金睛”正是一个个通往黑暗与混乱的“沉睡的黑日”,无法愈合的破口!
他们眼中的幻像皆被混乱之力挤压、扭曲,由此激发出一种贪得无厌的嗜血之欲——血盆大口一张,就无法合拢。他们心如黑日,眼如火湖,不断吞噬、囤积黑暗之能。此种增长势必崩坏,如火山喷发,如决堤之潮。
有史以来,嗜血病毒一直在滋长,它已经破坏了生命体形态的平衡,兽族和血族就是明显的例子。此后人人得病,无人幸免,只有轻型与典型之分。连精灵净化者都认为此毒无药可解,只能通过“净化”来缓除。第二种嗜血病毒即是毒中之毒,几百年来它一直蛰伏在某些人心中,也造就过许多凶悍的嗜血狂徒。直到科隆尼斯,这个常蒙着脸、罩着袍的“魔法大师”在两百多年前将之发掘,就像从遗臭万年的阴沟里挖出个传家宝来。
非但如此,他还变本加厉,想出一毒计,那就是通过沉睡来发酵。尤其是在他们沉睡百年之后,残暴的嗜血天性再度升华!这就是他言下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即“沉睡者计划”。对此,法学公会和精灵议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意识到魔族之主瑞根已借第二种嗜血病毒来破坏七大陆:第一种嗜血病毒在几百年前仍受瑞根青睐,但今非昔比,兽族已经濒临灭亡;瑞根魔主带来各种混乱,但混乱之中仍是混乱;所以他必须软硬兼施,从各种水火不容的混乱里选择其一,就像炼金术士手中的器皿,催生出一支更强悍的嗜血大军——血族!
有言从中冒出:制度性腐败可以被无所不至的病毒填补。因惧怕病毒而染上恶毒,这就是血族“以毒攻毒的自我救赎”。正如“微笑俘虏”的启示——极恶势力正在崛起,众人却毫不在意;黑暗已经降临,沉睡者却沉睡不醒……
庞大的高地之城笼罩在灰暗的日落霞光中,那轮血红的落日仿佛一蹶不振。纵使城市上空依旧清朗,如昔日丰功伟绩的回光返照,站在高台上的艾玫也深知,那些辉煌只是一个混乱的战场。
早在上万年前,上古精灵便踏上德斯兰大陆,大部分退化为人。有一批人在东迁途中被某种神秘病毒感染,他们的历史说来话长。但有些时候,一个肤浅的传说即可抹开深重的迷雾,“兽人之说”亦是如此。
若不相信这个事实,请在苍天之下最广袤的德斯兰大陆搜寻“证词”,就会发现:兽人天生丑陋、粗野、弱智,但数量众多,是德斯兰大陆的土著人;他们四肢短小,却擅长体力劳动和重力活,在建造和生产方面较为突出;相比之下,人和精灵为数不多,绝大部分来自其他大陆。毋庸置疑,兽人凭借数量上的优势,在德斯兰的东陆立起一个大国。直到两百多年前,这种脆弱衰老的优势才被一个名叫雷德的“少年魔法骑士”打破。
在蒙面人的干预和周旋下,“雷德骑士”向兽人国王推荐一种可治百病的“智人药水”。随后,他们又在权贵们的大力推崇下将此药倒入各地城池中。只是不到几年,就有许多兽人染病而死,包括国王的女儿,只有为数不多的兽人变成所谓的“智人”。
在“兽王”的震怒下,低三下四的蒙面人不得不委曲求全,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此乃净化原理,势在必行;死者仍有药可救,智人药水有益无害。”随后把话头集中在“兽王”一家:论长相,他们非人非兽,大可净化为“智人”,免其后顾之忧。
只是愤愤不平的“雷德骑士”一开始就怀疑有人在药里掺假,便亲自带上一瓶纯正的“智人”药水潜入城堡地基——王女所在的病房,将药水倒进她嘴中。片刻后,王女果然奇迹般地复活了。
“兽王”见爱女归来,便欣喜若狂,为巩固王权而将她许配给“雷德骑士”。此后,蒙面人大受抬举,而后加大力度在城堡的圆柱形地基上修建锥形巨堡,起名“白堡”,并冠以“王国守护者”和“神药酿造中心”,成为东德斯兰声名显赫的秘法研究基地。
魔法开始大行其道,蒙面人利用魔法药水的特性收拢了大量学徒。白堡不断扩建,几乎占满山顶的平地,越建越高。而山上的民房也越发拥挤,成为东德斯兰王公贵族的会所,如跳骚爬满整座大山。又如诸星汇聚,将此山点亮,变成王城的掌上明珠。高地上的黄灰色大城也逐渐被“白城”这个名字取代,每个人都满怀希望,目光如炬。连兽人国王也开始心动,欲从高地的小山迁宫至大山之堡——“东德斯兰之珠”。
德斯兰的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兽族——这个愚顽的族群从此威信扫地,越来越多的兽人沦为“智人”之奴,每天都戴着枷锁。而那些才貌双全的白精灵——东德斯兰的“弱势群体”,却被雷德推上山巅,背后却将他们踩在脚下,视其为台阶和铺垫,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价和威慑。此举纵容了刚刚兴起的血族势力,导致两百多名精灵净化者受其陷害,死于兽族刀下,引发德斯兰大陆的第二次人兽之战,亿万兽人化为尸骨。
后来就有话说:命运之神要令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恶龙杀死了净化者,净化者的鲜血却湮没了“龙之窟”——这个兽人王国。而在兽族之中,也流传着一个截然不同的古老传说:他们说有一群强盗自远方来,偷走了他们的国宝——金龙和玉龙,却无法将这两条“神龙”带走,便将它们藏在山洞;被困的“神龙”躁动不安,啸声不断,最终唤醒了一条深藏在地底下的苍白巨龙;白龙破土而出,见金玉两龙已死,盛怒之下便将把守在洞口处的强盗吞噬。只是事到如今,也无人能从中看出什么意味来,如此传说又看似预言而非寓言。所以至此至今,仍有很多兽人在痴心等待他们的“救星”,乃至成为家喻户晓的睡前童话故事。
哪怕举国上下民不聊生,兽人国王也依旧养尊处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那时的他还在庆功宴上大吃大喝,对即将降临的腥风血雨毫不知情。又因他女儿已在魔法药水的感染下变成亭亭玉立、招人喜爱的黑发少女,便高枕无忧,以为他的权谋得逞了。殊不知,“魔法骑士”与她的关系并没有被精灵议会承认,因她仍缺少浮斯特王族的精灵血统。而且,年少轻狂的“雷德骑士”也一直无法容忍东德斯兰的外族因人数的劣势而遭兽族压制。只要这种“不公”在他的“魔法书”里萌发,他的心就会被烙铁般的仇恨之火灼伤。怒火如熔岩一般在他心中翻腾,染红了他的左眼,摇撼着他的双臂。终于,他握住了剑柄,拔出锋利的银制长剑……
这个弑君之举或许另有隐情,但大多数人只知道:他救活了兽王的女儿,却将王国之父葬送;数千年来,德斯兰的兽族几度濒死,因他们一直在重复演绎一种历史——虚假而凶险的“救赎”!
“不要把什么事都推给神!我,就是神!我将摆平所有的事!”愤怒的“魔法少年”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上这把溅满暗红色鲜血的御座,怒视着眼前的一群精灵长者,眼里仍被血色烈焰充斥——那是一场接一场的大屠杀,从城内到城外排山倒海地蔓延开来。
是的,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当“诸星诸光”处于白热化时会有什么后果。当那颗闪闪发亮的水晶球从白堡顶上飞升,制造出涟漪般的光晕时,红光闪闪的魔法屏障便将整座大山笼罩,王山变成了孤山,一场杀戮紧跟而来。潜藏已久的嗜血狂徒从白堡里流窜出来,用剑与火“净化”一切可疑的“保皇势力”,而外敌也无法进入他们的“保护圈”。不用不久,他们便将更多的魔法药水散播出来,逐将兽人“还原”,造就出一批批“智人”,又将这些忠于“新王”的人推上大山,其余的兽人则沦为高地之奴。此外还有许多犯人被他们囚禁在高地之墓——亦是阴森可怖的监牢。年少的魔法骑士被座下的精灵议会套上“雷德一世”的“桂冠”,又在山下的兽族群体里赢得“嗜血大王”的“尊号”。
兽人王国名存实亡,其数却依然居高不下,兽王的驾崩使其愈发嫉恨外族。粗野的骂声一浪高过一浪,如潮水漫上白城——和平与稳定只是一种表象,更何况将那些不测之灾也算计在内。这片区域实乃七大陆的高危区,不仅如此,腐败也远比灭亡惨重,混乱之心势必引来空前大灾祸!
有人说,“沉睡者”必须心平气和,才能安然入梦。哪知又有出人意料的变故导致这个不可一世的君主的失踪。风声一走漏,举国急乱中。精灵议会被迫将王权的守护者——天遣者艾玫推上王座,却不能平抚民心。大山之上的权贵对精灵议会的办事效率日渐失信,他们说:兽人的诳言将导致本国毁于地震,而执政者的怠慢与“智人”的哀叹也必将引来天界的巨怒!
不过这种“超越常理”的力量也确实存在,它就像一双无形之手潜藏在深不可测的大地中,同时也在白精灵、净化者与守护战士心中。这些雪藏在繁尘乱世中的命运之士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净化七大陆。他们宁可过着逆来顺受的生活,也不与世俗同流合污,却无时不向天界传达“净化”的感受。
在精灵白堡的高塔——聚光塔里,有一台庞大的望远镜,其“触须”遍及广袤的星海。它被一群带着面罩的“德斯兰守夜人”日夜把守,他们利用各种元素的特性,将它们的光谱传送至遥远的时空。如此行,也是在王国守护者——天遣者艾玫的默许之下。
“这是他们的呼吸。他们必须侍立于维利塔斯堡之顶,成为大山明亮的眼睛,守望我们的心地。”艾玫说:“塔楼越高,阴影越长。这些年来,我们一直被莫名的黑暗笼罩。想必你们都知道,七大陆历来的灾难和战乱全是这些混乱的暗影挑起的!身为天遣者,这些事我已司空见惯,也深知黑暗一族早已深入人心,于无形中打造一支凶残的魔兽大军来攻打我们。所以,我们暂时不会诉诸有形的武力,也不会坐以待毙。同样,我们也必须于无形中借助至高之神力,打造最强大的命运之军来打败这些本来就没有人性的恶魔!若不然,我们,特别是那些渎神者与迷失者,必将一败涂地并且死无葬身之地!”
诚然,在东德斯兰,总有这样一群人:他们深知时日不长,也深感寸金难买寸光阴;对他们来说,时间比任何东西都贵重;他们宁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或断子绝孙也不愿失去一天的时间!很多人嘲笑他们杞人忧天,他们却说:这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也有人认为这些成天蒙着脸的“守夜人”接触的黑暗面太广,势必引来一场空前大灾难:当他们凝视深渊时,深渊早在凝视着他们;聪明反被聪明误,精灵故土浮斯特之所以四分五裂,乃因其太“聪明”,陷得太深,个个妄自尊大,各自为政,为所欲为。然而作为天遣者名义上的支持者,他们也借其名驳斥此理:混乱之力源于混乱之心,乃自食其果、自取其咎,与自主自强无关。
古老的预言似乎应验了。可怕的鼠疫和怪病接连爆发,不可收拾。畸形的三头猫蹒跚在街上,因争执不同的去向而互相拉扯直至骨肉断裂而死。有观象师说:东德斯兰将崛起三股强大势力,彼此对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片土地将被恶魔霸占!
白精灵掌权后,作为高地之城的白城被更名为“维利塔斯”,为精灵语“真理”。其“重心”是位于高地偏南的大山,看上去像一个头戴王冠的肥壮国王的半身像。山脚下,房子扎堆,密集如蜂巢。山坡很陡,有许多山洞,房子也不少,堆积如石。房子的地基大都像城堡一样高高叠起,如巨人一般孤傲。山路又细又长,崎岖而风险,如蚯蚓,歪歪扭扭地爬升到山顶。
然而隆起的山峰似乎被一把巨斧削平,腾出一片宽广的平地,取而代之的是那座宏伟的精灵王宫,乃“大山之冠”维利塔斯堡。此堡得天独厚,大部分建筑由白石砌成,原名“白堡”。只因饱经风霜而略显灰暗,两百多年的历史如同两千多年。数不清的尖塔仿似长矛利刃,直指穹苍,又如一束束升腾的光芒,竭力飞向至高的圣所。瘦长的束柱与尖拱形门窗安置在高墙上,如巍然矗立的卫士,将这座庞大的高山之堡修饰得更加清高。
此堡有四层,上小下大,皆为十二棱柱体,顶部隆起,各有十二堵坚固的飞扶壁。基层之上是庞大的主殿,为典礼大厅。与主殿并接的是四个高大的尖顶行宫,大门开向东西南北。主殿之上是众议院,高耸入云的聚光塔矗立在最高层的穹顶,威风凛冽地守望着大山与高地,还有周边茂密的精灵森林。而山脚周围也有零星的湖泊和树林,湖水清如明镜,反射着大山伟岸的倒影,形成一道天然围墙,看似与高地上繁杂的兽人闹市划清了界限。
高地上挤满了兽人房屋,密密麻麻,让人透不过气。闷热的北风扫荡着凌乱的大街小巷,将杂货店里粗涩的叫卖声带到各个角落。说是街巷,其实是荒凉的沙土,就像大多数兽人的心一样空虚、荒蛮。“德斯兰”也因此得名,意为“饥渴的苍凉之地”,亦是对嗜血如狂的血族和吞噬诸星诸光的黑日的一种隐喻。
因此后来也常有话说:“为什么生机勃勃的生命之树从浮斯特移植到东德斯兰就会水土不服、死气沉沉,难道还不是因为这片饥渴的苍凉地土?他山之石不可容,此非玉地,乃是朽木不可雕!”
晚风中夹带着一团团灰烟,那是怪僻而简陋,年轻而破损的建筑物上撒下来的石灰泥。街上的行人面目无光、无精打彩,边走边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路,手里捏着一个个发臭的钱币,散慢地行走着。原来他们一直对“黑暗降临”的预言不闻不问,直到某些“迹象”出现后也依然熟视无睹,以为它们只是擦身而过,与自己无关,就像刮风下雨一样平常。这些“反复发生的杂事”就这样被“心安理得之人”忽略了。
如此一来,也必然错过“千年一遇的杂事”!直到有人不经意地抬起头来看看天空,才发现有几个光点从天边飞来,越飞越开,最后只剩一个。此光如雏燕从天飞降,渐变成一块燃烧的大石,眼看就要朝大山砸来了。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犹如一个富商扬起手上的金币,却被这些“金豆”砸昏脑瓜。
果然是“它山之石”!只见那石急遽落下,拖着长长的烟火。但在燃烧中,它就像一颗不断腐化、萎缩的骷髅,最后变成一块小石头。它好像受到大山顶上的维利塔斯堡聚光塔上那颗悬浮的水晶球的牵引,刚好砸在这颗拳头大小的命运之球上,却没有把它砸碎,乃是鸡蛋碰石头,崩碎的天石如烟花碎落。只因这颗被精灵法学公会制造出来的水晶球聚合了七大陆元素的能量,只要有一丝破绽,内能就会失衡,释放出可怕的混乱力量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受击越猛,威力越强。它越转越快,愈发明亮,随后腾上高空;两道刺眼的白光从球中平射出来,消失在精灵高地外。白光盘旋了几圈后急剧收缩,随即发生剧烈的爆炸。卷曲的闪电向四周迸发,球里的浓缩液体喷出亮蓝色的火光,如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霎那间越过精灵高地,覆盖的地域超过了塔顶的视野。这片“涟漪”在不断扩展的同时,也在向下弯曲,直至穿越地平线,电闪雷鸣的“天然巨伞”就这样形成了。
命运之神灵光一闪,星海即如涟漪扩散。此球也一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撼了大地,吸引了一双双惊愕的目光,人们望着这般奇景,发出不安的惊叹。“巨伞”边上的人都急速奔逃起来,有人往内,有人往外,唯恐错过“大好的时机”。因为他们已经在雷德一世当权期间领略到魔法屏障的威力——它的“围墙”薄如水泡,但只要靠近它,便会触电身亡。
在这片宽广而平坦的精灵高地上,兽人们又半闭着眼,诚惶诚恐地望着大山顶上那团残存的“光之力量”,见亮蓝色的液体如山洪般从中倾泻下来,这是一股没有被快速释放出去的能量。它就像“巨伞”里的另一面小伞,又像雷德一世在大开杀戒前撑起的“保护伞”。但这次并非光之护罩,乃火从天降。
灵光一闪,笔下生花。一种极易受热的液体随光晕挥发,如瀑泻下,落在大山下的高地上,即刻变成一圈滚烫的火浪,排山倒海地吞噬着这座庞大而繁杂的兽人之都。
从远处看高地大山,就像看一个跪在地上被枭首示众的罪犯。腥红的烈火不断从山顶上涌出,所到之处灰飞烟灭。有些兽人没被烧死,却在痛苦中垂死挣扎,肢体扭曲,乃至变成乌黑、丑恶的四足怪物,丧心病狂地奔跑起来,撕咬着一切活物。此城顿时乱作一团,众人惊慌失措,四处奔逃,相互碰撞、践踏,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哭号……
住在大山附近的兽人试图跳入大山脚下的湖泊避难,却仍逃不出惨烈的火海。这火非同寻常,它不被水克,乃酷似传说中的“血族毒火”,这让许多迷信“水龙”的兽人无法想像。
其他的兽人都从高地边沿的陡崖滑下,寻找“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有一些兽人,他们宁可被吞噬一切的火浪活活烧死,也不愿踏出家门一步。此时传来一阵剧烈的地震,大山上的“危房”也轰然倒塌。一些还在自家豪宅的阳台上“观光”的人眼珠一鼓,大嘴一张,与华丽的阳台一起坠下,可谓“没落的贵族”。
大山顶上的精灵之殿——维利塔斯堡所幸无事。顶层之上的聚光塔稳固如山,还有主殿周围二十四根飞扶壁上的尖塔,连同四个矩形行宫屋顶上八座瘦长的小塔也没有倒下。这要归功于此堡的圆柱形地基,它深入大山,如同一根脊梁骨,比“山头”的维利塔斯堡还要高出一倍。特别是城堡的后背,半裸在山腰上的地基如同此山的飞扶壁,稳住了城堡,也扶住了大山,使高山上的巨石不至崩落而将山腰上根基较牢的石屋砸垮。
难道,这就是兽人们苦苦等待的“救星”?高空中的“天然巨伞”也在震颤,一连串电闪雷鸣后,天空下起了滚烫的火雨,落在奔逃的兽人头上,把他们烧得皮开肉绽。在高地的陡坡上,许多兽人落在凹陷的山坑中。在这些天然巨坑中,有许多山洞,有些是人工开凿的,大都是白精灵和人类贵族的坟堂。
这些坟堂大部分被巨石封住,无法进入。“火雨”不停地落在兽人身上,被拦在外面的兽人因疼痛而恼怒地吼叫起来,疯狂地撞击着这些石门,直到头破血流倒地不起。火和血溅在石门上,神秘的刻痕在受热中显露。那是两把交叉的曲刃长剑,两个弧形手柄看上去就像一对尖牙,剑刃交叉处下方夹着一个深红之心。
有些墓穴的石门在地震中敞出一条窄缝,但那些肥大的兽人都无法进入。至于那些磨破肚皮,九死一生挤入“死者之家”的“盗墓者”也没有好下场,因为有些“活死人”也在黑暗降临时醒来。还有一些兽人逃入“空穴”,他们大松了一口气,以为躲过了大灾,不料又撞见一种无形的异界生物——它们扭曲了兽人的心智,使他们发疯式地冲出墓穴,跳崖而亡,或用石头敲破自己的脑袋。看来在这片险恶之地上,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了。
然而,就在无遮无挡的高地外沿,出现了一个“异类”。他的出现与这片惨景格格不入,他身材魁梧,全身乌黑,头戴风帽。这顶帽子挡住了火光,也挡住了他阴气沉沉的目光。凌厉的面颊被眼前的火光照得红闪闪,鹰嘴般的鼻子高挺着,贪婪地嗅着空中的热气。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这片浩荡的火海,起皱的嘴朝两边挤开,露出得意而阴险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