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们训练有素,来去如风,匪徒甚至连弓都来不及再次搭好,队形已被冲击得不成样子。兵刃相见之际,更显两方实力的云泥之别,护卫们个个兔起鹘落间一招制敌,而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匪徒则瞬间沦为俎上鱼肉,于是混战并没有持续多久,匪众就意识到顽抗只能是个死,便纷纷弃械下马,跪地投降。
“济之,你看这些人怎么处置?”杜霄汉过来问詹沛道,“他们说是只劫有钱人,那些人都乖乖交了钱,所以他们手里并无人命,这话你信吗?”
“我自然是不信的,不过,殿下生前处置匪患多是收编安抚,这些人……”詹沛说着瞟向马车,“我去问问二娘的意思。”
战声平息后,马车里的人终于也松了口气。郑楹揭帘去看外面的情形,恰见詹沛走来,便下了马车。詹沛将情形说与她,又询问如何处置。郑楹听了,想都没想,也不回应詹沛,而是绕过对方径直往前走去,直接朝不远处执刀围住盗匪的护卫朗声下令道:“全杀了吧!不留后患,省得以后祸害无辜好人!!”
绝大多数护卫听到王女的指令后都没有立即下手,想等等看詹沛的意思,但其中两人曾有手足在剿匪时死于盗匪之手,故而对其恨之入骨,听到郑楹的命令正合己意,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手起刀落,刷刷砍死了身旁跪着的几个匪徒。詹沛见了,也就不再犹豫,一挥手示意都砍了。
马队继续前行,天黑前一行人马进入澜山城,找了间较气派的客栈,然后分成两波,一波进去吃饭休息,另一波引马去后面饲喂马匹并照看行李。詹沛这天是后者,饭后便来到后院坐在马车旁与几个同僚闲聊。
没聊几句,一个护卫道:“二娘今日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以前听闻她最是个宽忍和顺的,还以为会下令放了那伙匪徒,没想到还挺心狠手辣的。”说完忽看到有人朝自己使眼色,之后又暼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詹沛,意思是叫他不要在詹沛面前评论郑楹。此人明白过来,赶紧改口道:“不过这样也好,对坏人仁慈,就是要好人的命啊。”
“再说了,二娘亲人遭难,她自是再容不下这种行凶害命之人。”有人附和道。
詹沛听得出同僚的顾虑,知道自己在场他们不便畅所欲言地谈论今日之事,于是借口小解起身离去,却被杜霄汉叫住问道:“济之,你是不是有点不高兴?”
方才议论郑楹的那人一听,赶紧起身澄清道:“济之,我可没贬损二娘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言重了,咱们行伍之人哪有那么多崎岖心思……”詹沛摆摆手,笑着抚慰同僚。
杜霄汉跟着也出言解释道:“你们确实想多了,我猜啊,济之不高兴不是为听不惯你们,而是为看不惯二娘。”又对着詹沛道,“今天二娘可有点不给你面子,不跟你商量也就罢了,还跨过你直接给我们下令。”
在场几人一听,也觉得郑楹此举确实非常不妥。
“遇敌迎战、战后处决,是我们护卫的事,应交给济之来掌的。济之去找二娘说是商量,不过是念她身为王女,去知会一声罢了,她却反当济之是无物,直接自己拿了主意发号施令,一点不给他面子。”杜霄汉解释道。一群人听了纷纷点头。
“我知道你不会生她气,你是担忧她太不懂事,家里的位分跟正事上的混为一谈,拿父亲的手下当自己手下,你虽不跟她计较,可她去了弋州以后若跟杨家人也这样,人家可未必不计较……”杜霄汉继续滔滔不绝地评价着,而詹沛显然不愿多谈此事,哂了两句,就随口把话题引开了。
杜霄汉所言一点不错,詹沛此刻的确起了隐隐的担忧,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索性闭口不言这几个月来,他对郑楹积累了越来越多的了解,再加上今日之事,他开始发觉到这位王女似乎有些过于不谙世事、不晓世故。之前在自家无所谓,可如今将要寄人篱下,再这么不通人情,得罪了人还不自知,杨家那么多人难保没一个起歹心的。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给上司的提议,因为他又一次发觉自己很想将郑楹护在身边。
然而想归想,理性告诉他,战端一开,郑氏姐弟寄居弋州,终归还是要比待在自己身边安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