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奥戈,你别得寸进尺!”黑尔一巴掌掴在对方脸上,随即在周围人的惊呼中直挺挺地向后倒过去。
“怎么回事?我在哪?”脑袋里跑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然后是一大段像是戏剧的东西挤了进来,直接导致黑尔大脑过载晕了过去,是个叫“利奥·瓦尔其亚”的匪徒的故事,整个故事长达十几个小时。一开始风光无限、呼风唤雨,最后兵败如山倒、穷途末路,落到民兵团手里......黑尔越想越害怕,翻身下床。
走到外面,天还黑着,乌云盖顶,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一想到今天发生的事黑尔就觉得肝疼。那家伙还拿了自己两千第纳尔的定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打水漂了。又损失一间安全屋,现在住的这个......他辨认一下街道的方向,沟子街42号,该死的,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他的汗毛全都竖起来了,黑沉沉的天幕之下隐约可见苏诺式水槽的轮廓。
“老大你醒了?”守在街角的小弟兴冲冲走过来邀功,“那边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我们把你带到这来。你怎么样,没事吧?”
黑尔稳定住情绪,扯出一个笑脸:“我很好。你干得不错。你是谁?这里太黑了我看不清你的脸。”
小弟很高兴,絮絮叨叨地扯了一大堆,黑尔突然想起自己装钱的那个小箱子没拿,于是出言打断:“我昏迷之前,房间里有个小箱子,你们带上了吗?”
看见小弟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黑尔便猜到答案了,拉上小弟转身就走。
那里面还剩两千多第纳尔,是自己目前的全部流动资金,这笔钱他攒了很久。想从城市贫民手里榨出钱来比从石头里榨油还困难,要不是自己垄断了四个街区的卖水和掏粪业务的抽成,想拥有这样一笔钱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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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爵阁下,都查清楚了。”一个男人兴奋地举着一份报告走进书房,“目标已经锁定,有人在向外城传递情报,用的方法很巧妙。”
“辛苦了,念。”
“疑犯使用一台疑似轻型猎弩的投射武器,将情报蚀刻在铸铁弩箭上,在内城西侧靠海的方向,向位于沟子街38号的外国情报据点‘费舍尔铁匠铺’发射。该处由伪装成铁匠的外国间谍经营,弩箭会射中该情报据点侧面的船板——船板被海中的寄生虫啃噬,有很多明显的孔洞,因此弩箭命中后留下的痕迹很不起眼——再由间谍回收并就地销毁。该名间谍依靠身份掩护很容易出入港区和下城区并将情报传递给海员、长途贸易商、城市黑帮分子等潜在对象,从而躲避追查。我们怀疑这个据点和之前的库吉特袭击者失踪案也有关......”
子爵背着一只手站在窗前,随手拨弄盔甲架子上趴着的白猫。听到这儿,他拉动窗帘边一条垂下的绳子,外面很快跑进来一个侍从。
“按原计划行动吧,不要节外生枝,也不要越界。”子爵转到办公桌侧面,拿起一条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摺好放回桌上,对着桌上的沙盘下命令,“西侧距离该地点最近处大概七十米,最远处一百二十米,还要考虑到海上横风的干扰,能次次命中船只大小的目标,这样高明的射手绝不可以让他隐藏在内城、隐藏在我们鼻子底下。传令拉网扫荡内城,重点盘查巡逻队和宫廷卫队、打猎俱乐部、有民兵背景的之类一律盯好。我要自武装广场事件以来参与巡逻者的名单、出入城门的记录,还要提审看守天鹅之门的卫兵,他们离得最近。把他们一一筛查,动作要快,以免他们互相串供,污染情报。”
他顿了顿,接着说:“城外的事就交给弓箭队去做吧,这个报告抄一份给他们,他们会明白的。”
等侍从们领命离去,子爵沉吟着低头看沙盘,忽然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里为什么叫沟子街?”
“什么?”男人打了个激灵。
“我说,人们为什么会给它起沟子街这样一个名字?”子爵低着头,用手里的棍子戳戳沙盘,“杰瑞,你是外城来的吧,对这事有没有了解?”
杰瑞面露难色:“抱歉,大人,我在城东长大,不知道沟子街的事。”
子爵摆摆手,示意杰瑞离开,拿起放在窗台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拉绳叫人来把房间打扫干净。
“喵!”白猫从窗口窜出去,消失在窗框外面。
两个人走进来,把沙盘小心抬上推车,杰瑞守在门外,帮着推了一把,几个人开始咬耳朵。
“杰瑞,你可能要倒霉了。子爵阁下不喜欢听人说‘沟子’啦、‘鼙鼓’啦这类词,他最忌讳这个。”
“啊!那个传闻是真的?”
“别,我什么都没听说过!”推车的捂上耳朵加快脚步。
杰瑞一叠声抱歉,小跑着追上去:“我刚来内城,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任务,还请两位教教我!”
另一个撅着屁股扶沙盘的家伙高深莫测道:“这种事情,我只想说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你也别来问我们怎么了,说了对你我都没好处,平时自己注意点就行了,其余的我只能说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到很多大人物。详细情况你问我们也不敢说,还不如不问,大家都藏着掖着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懂,与其请教别人,还不如自己悟。你懂了吗?”
杰瑞茫然地点点头,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净。
对面走过来一队人,推车的叫了声:“劳驾,借过。”那些人就闪身躲进走廊侧面的藏兵洞里。杰瑞捂住鼻子看过去,是几个身材矮小的敦实汉子,他想起之前在子爵那听到的命令,低声问:“他们就是天鹅之门的守卫吧?”
“嗯哼。”
“隔着十里地都能闻出来。”
“我以为他们的个子会高一点。”
推车的要健谈一些:“以前只是些杂耍的侏儒、弄臣,要不是长公主心善......”
“你在这个职位上十年没有升官,不是没有原因的。”撅屁股干巴巴地打断他。
于是大家都不说话了。
“我该走了,换班时间到了。”杰瑞送他们把沙盘推进会议室,倚着门框说。
“我们也走。你还住宿舍吗?杰瑞。”
“是啊。”
“嘿嘿嘿,快乐的单身汉。”撅屁股的瞬间脱离上班状态,换下那张司马脸,捅了捅身边的推车的,“你今晚回家陪老婆?”
“是啊,我已经三天没回过家了。”推车的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儿子正是最能闹腾的年纪,家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就凭他那个嗓门,嘿嘿,我敢说十年后会是个苏斯特勋爵一般的人物。”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你还不知道吗?他那天授命去军事学院演讲,出了个大丑,恐怕陛下要对他失去耐心了......”
走下楼梯,撅屁股的指指岔路:“不急着回家,咱们去喝一杯吧。”
“我老婆还在等着呢。”
“都过半夜了,她肯定早就睡了。来吧!”杰瑞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