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森布里亚首都,约克。
等顾明渊抵达,发现这座位于乌斯河畔的城市俨然化作一个庆典现场,主干道两侧站着数百名身穿鳞甲的士兵,他们手持长棍,竭力约束从各地涌来看热闹的无聊居民。
“你就是威塞克斯的使者?”
未等他走上前,城门窜出一匹快马,马鞍上的中年男人头戴王冠,下半张脸环绕着一簇浓密的络腮胡,根据吟游诗人的传颂,埃拉年少时曾一次性斩杀五个海寇,武艺超群,可惜经受不住岁月的打磨,那副矫健精壮的身躯日渐衰颓,肥硕肚腩隆起,将刻有精美花纹的镀金甲胄顶出一个夸张的弧形,令人惊讶的是,坐骑并未装备马镫。
(公元8世纪,马镫传入西欧,10世纪末才传入不列颠地区。)
“队伍前几日遭受夜袭,使者乔恩和其余同伴全部死亡,我本人仅是一个农民,不足挂齿。”
他单手抚胸微微躬身,递上那封沾染血迹的国书。
“农民?埃塞尔雷德连一小队士兵都舍不得派?”
扯掉红色蜡封,埃拉简略诵读一遍,途中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顾明渊。
“拉格纳是被你们抓获的?不错,亲手干掉过几个维京人?”
“六个,防守溪木村的过程中杀死一个盾女,处决两个受伤的敌人,遭遇夜袭时干掉三个。”
埃拉向后方勾了下手指,唤来自己的侍卫队长安德鲁,“好活,当赏!”
一小团黑影向顾明渊袭来,他伸手一捞,只听见其中传出的清脆声响。
“感谢您的慷慨,陛下。”
犒赏完毕,埃拉懒得搭理这个身份卑微的农民,策马来到拉格纳身前,用马鞭抬起他的下巴仔细查看。
“我该怎么处置你,肮脏的野兽?”
“随便,我已经迫不及待前往英灵殿与诸神共饮了。”
囚犯的漫不经心刺痛国王的情绪,他眼前依稀浮现起幼年赎回姐姐的场景,当时的维京首领亦是如此淡定,将衣衫破碎眼神呆滞的公主推进家人怀抱,仿佛向邻居归还一头误入自家草场的肥羊。
“混账东西!”
国王扬起马鞭,劈头盖脸抽了拉格纳十余下,直到气力不济停下喘息,对方全程依然没发出一声叫喊,继续用那双平静淡漠的眼神注视自己,不带有一丝恨意。
“好,希望你被火焰炙烤时也能如此淡定。”
他返回侍从搭建的凉棚,狠狠灌了杯葡萄酒,任凭殷红酒水顺着胡须流淌,向侍立一旁的主教吩咐,
“询问他是否愿意摒弃异教信仰,如果接受,就将火刑改为绞刑。”
“是。”
主教上前与拉格纳小声交谈,不出片刻,原本紧绷的神情骤然松懈,侧过头,兴奋地向后呼喊,“陛下,维京人愿意......啊!”
左耳传来的剧烈痛楚让他抛弃往日养成的风度与从容,踉踉跄跄跑出几步,在众人惊呼中一头栽倒在地。
“天啊,他咬掉了主教大人的耳朵!”
“好一头凶兽。”
“烧死他!”眼看审判有向闹剧演变的趋势,埃拉不再犹豫,让士兵把囚犯抬向早已准备好的火刑架。
往柴草堆淋上两桶火油,士兵手持火把缓步走来,拉格纳自知生命即将结束,仰面朝天,对着云端众神发出长啸。
“你们可以烧死我,但下一刻我的灵魂将跟随瓦基里前往英灵殿,与诸神同桌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