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阿罗疯了,整整三天,谁家女人生孩子,他就蹲在谁家门外!这魔头有病吧!”
“嘘!别说话,莫不是他学了什么邪门法术,专用细皮嫩肉的小婴儿做药引,只为晋升神位?”
“你可拉倒吧,他一个魔,除非抽筋剥骨,重塑元神,否则这辈子都不可能修神,你见过魔有什么好货的?别逗了,要不是看在他哥哥阿空战神的份上儿,咱不咸城里谁还能容着他!有他在,就没个安宁!”
“说来也怪,他们兄弟俩,一个天生的四境战神,元神纯净无暇,战力傲人,一个却是烂泥扶不上,狗都要绕着走的欺人魔头,一个娘,咋能生出两种货色来?”
“我听说啊,他俩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娘生的,谁知道呢,反正毕阿空对毕阿罗这个无恶不作的弟弟都能舍去性命,要不是亲兄弟,咋能做到这种程度?哎,可惜了阿空,那么精神的小伙子,丰神俊朗,若再修行百年,突破五境战神也未可知啊。”
“噢!我懂了,毕阿罗找新生儿,莫不是为了找他哥哥元神投生的可能?可阿空战死都三十多天了,听说元神还没踪迹呢…”
东北地界的不咸城内,熙熙攘攘的土道茶摊边,两个低眉怂眼的老货捧着俩茶碗,聊到这里,齐齐一叹。
神仙元神刚硬不屈,除非犯下滔天大错受到天罚或会消失,何况是经历磨炼三考、保护境域安定的战神元神?战神元力,那可是无法想象的无坚不摧,可战神元神消散…也不是没可能,这种事情,百余年前也是出现过的!虽然可能性忒小。
俩老头儿蹲在地上,对此唏嘘不已,其中年纪稍长的那位大叔提起毕阿罗,一脸的嘲讽,“别的我不管,他爱找谁找谁去,但要是敢上门欺负我孙子,看我不打死他,他哥是战神又如何,咱不咸城自古到今可从没缺过战神!”
这是一个仙、魔、人共世的年代,没有所谓的天界,众生共存于同一个空间,神仙寿命漫长,法力高强,是众生公认的地域保护者,他们有的身居高位,有的因各种秘密任务而进入轮回,静待觉醒时刻。
东北不咸城,正是量产战神之地,此处培养的战神,常年向各域输送,以保卫各域安定。
“李老哥,你别冲动,咱是凡人,打不过魔,也惹不起神,寿命又短,只能安分守己,过好咱的小日子。”
“神咋的,魔又咋的,神不就得护着咱吗,魔要是过分,神不收拾他们?保不齐,我老李下辈子也可以晋升神位。”
听老李如此说,另一位双眼冒出精光,压低声音,“咋,李哥,你接到…上面的声音了?”
在这里,躯体的形式并不重要,元神的强弱才是生命的本质,人可以修成仙,仙犯错也可以降为凡人,魔无实体,以‘意念’滋生,游走在人、仙之外,大多为恶,但也有小部分魔是善良的,凡人中更流行饲养秉性温顺的小魔宠。
而所谓的“声音”,则是凡人的生命在作恶多端需要受罚、又或是功德圆满可晋升一步时,自然而然可听到的“传令”。
传令由神仙监察阁、审批、通传,一旦收到传令,根据其中的隐秘指示,凡人们便可进入生命的下一个阶段,是福是祸,都看自己造化咯。
李大叔听到如此问,不屑地摇头,“得了吧,我刚抱大孙子,不着急被雷劈,也不急修仙,天塌了有战神顶着,要我说,还是做凡人好,两手不管神魔事,悠悠哉哉过此生,多妙!”
“你孙子可满月了?”另一位把茶碗递给老板娘,随手抹抹嘴巴。
“还差一天,”满脸白胡茬的李大叔露出满足的笑容,自豪的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下,长舒一口气,看看天边昏黄的太阳,“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出生的时候就有八斤重,壮实,能吃,一天能喝下好几大碗牛乳呢,苍天有眼,让我老李家后继有人。”
茶摊老板娘本在一边煮茶,她头上围着个青色头巾,一身暗红色的粗布衣服,双耳点个碧翠耳饰,不施粉黛,眼角有些细小皱纹,显然是常年劳作,生活艰辛的女人面相,看着有三十多岁,身上不瘦,圆润丰满,颇有些风情气,她一边煮茶,一边侧耳听着二人聊天,此番茶勺一撂,疾步而来,一把捂住李大叔的嘴,把他拉到角落,细细叮嘱,“你家小孙儿的事切勿在外声张,尤其是这节骨眼,你炫耀什么?孙儿咋来的,都忘记了?”
李大叔脸色一垮,“俺家得了大孙子是喜事,有啥不能说的,再说了,等俺家孙子长大了,也不可能不见人,毕阿罗迟早会知道…”
茶摊老板娘狠狠瞪他一眼,露出几分泼辣模样,“毕阿罗在找新生儿,他要做什么你还不知道,你家好不容易盼来了孙子,别被他发现了…”老板娘回想起孩子的由来,轻轻叹气,“未来是福是祸,全靠你们家人好好教养,别再像他上辈子一样,不走正途…”
李大叔叹息的双手插袖,瞄瞄老板娘,小声嘀咕,想辩驳几句又怯弱,“你好好的送子女仙,咋这么怂,还会怕一个魔?”
老板娘冷哼笑笑,她都修行几百岁了,什么人、什么事没遇到过?平日里摆着简陋小茶摊,不是真为了那几个茶水钱,而是这茶水摊,本就是有缘人求子之处,作为送子女仙,这便是她的庙宇所在。
此番被凡人蔑视,她倒也不做辩解,只严肃叮嘱李大叔,“我还是那句话,你命里本是子嗣断绝,若不是你曾在这路上救下过一个要被野牛踢死的孩童,给自己留下过一丝善根,此生断不可能有孙子,现下有了这份善缘,未来谨言慎行,留住福分,我言尽于此,若有一日你行差踏错,失去了子孙缘,再跪着求我,我也无计可施。”
李大叔耷拉着眼皮,闷闷应了一声,老板娘还要说什么是,余光瞥到街角匆匆跑来一位十七八岁的白衣小生,他一手拎着糖葫芦,被身后十几个孩童追着跑来,瞧着这小生面色红润,脖颈处戴着拇指粗壮的金项圈,宝玉束冠,乍眼一看,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可他面上慌张不已,脚下一滑,一个趔趄扑倒在老板娘茶摊前,上气不接下气,“刘姐…救我…我就一根糖葫芦他们都要抢…他们还要抢我银子…呜呜呜…”
小生慌慌指指身后几步之遥的孩童们,茶摊老板娘满面无奈,抹布一甩,恨铁不成地点点小生额头,“瞧瞧你这不成器的样子!真给神仙丢人!”
只见老板娘大步跨到路中,叉着腰,叉步而立,挡在小生身前,换上夜叉神色,一声狮子吼,“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大白天不读书不干活,还敢出来围堵财神小哥!你们爹娘没教过你们遇到长辈要先行礼问好!?”
孩童们被老板娘这声怒吼震得不敢说话,皆是瞪着无知单纯的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切,”
老板娘不禁敛去凌厉,回眸不屑的瞥了眼财神小哥,又看看面前的奶娃娃们,语气柔和下来,“告诉你们爹娘,财神小哥还欠我几两茶钱没给呢,就连他这身看起来布料很好的外袍,其实啊,都是借来的呢,想要银子别求他,他也穷着呢。”
嗐,今年光景不大好,远在仙都的财神总阁,已有大半年没给东北不咸城拨款了,每月一次上交的拨款书文书常常是上午烧过去,下午又被烧回来,全部被驳回了。
财神小哥在老板娘身后唉声叹气,委屈八叉抹抹伤心泪,他都已经做成神仙了,咋还这么难!
老板娘凭空变换出数根糖葫芦,一一发给孩童们,忍不住数落,“你们爹娘啊,自家孩子也不看好,两岁的娃娃都敢放出来自己出门?得了,让你们爹娘晚点来我这反省!当初求子的时候可是一个个声泪俱下要做好亲爹娘的!”